傍晚宮中傳來消息,說陛下身體不适,明日早朝取消。
于是次日清晨,箫閑就乘車去了曉風寺。
曉風寺位于盛京東郊的玉靈山,是昭國最為靈驗的佛寺,慕名前來祈福上香的人數不勝數,香火極盛。
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山腳下已經停滿了馬車。
箫閑望着上山的石階,一臉愁苦,“這麼多人,我們今天能見到無塵大師嗎?”
陳忠思索了片刻,往他手裡遞了隻手爐,“很難,無塵大師隻有每月初一那日,會接見三位有緣人,其他時候概不見客。”
……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
箫閑沉默兩秒,神情頗為幽怨,“昨天你怎麼不說?”
“诶,原來大人不知道嗎?”陳忠瞪大眼睛,滿臉驚詫,“老奴還以為大人也想挑戰一下緣分,特意上山求見。”
箫閑:“……”
我知道個鬼啊!
箫閑歎了口氣,轉身就要上車,“算了,先回去再……”
‘說’字還沒出口,一聲清嘯響徹天際。箫閑下意識擡頭,隻見一隻蒼鷹自半空俯沖而下,直奔着他飛來。
陳忠壓低嗓音:“是相爺的密令。”
箫閑不可察覺地蹙了下眉,擡手取出信筒裡的密令。
「楊曜于曉風寺,殺。」
寥寥幾字,便讓箫閑的心沉下來了。
殺人?他哪敢啊。
可若不殺,恐怕下一個就該輪到他了。
他按下心裡的不安,低聲問陳忠,“楊曜你可認識?”
陳忠點頭,“認識,此人是魏筠的好友。”
魏筠……
第一案的死者。
據卷宗上記載,薛相曾在魏筠被害前親自上門招攬,卻鬧了個不歡而散。之後,魏筠就被發現慘死家中。
嗯,原主親自料理的。
如今薛相讓他殺楊曜,很可能是楊曜知道了什麼。
但頭疼的是,他不确定楊曜手裡掌握了多少東西,若是讓楊曜知道魏筠是他殺的,那後果……
箫閑薄唇抿成一條線,五指收緊。
該怎麼辦才好?
陳忠見他面露難色,忍不住詢問:“大人可是遇到了難事?”
“無事。”箫閑視線掃過山道,冷不丁瞥見一輛熟悉的馬車,他眸色微閃,随即斂下神情,“走吧,随我上山會會這個楊曜。”
曉風寺風景極佳,尤其是雪後初霁,積雪未融時。
群山銀裝素裹,澄瑩霜花綴滿枝頭,與鮮紅的祈願帶相映成趣。
若是賞景,倒是個不錯的地方。
箫閑卻無心賞景,上了山之後,他徑直尋了處山亭,捏着密令,憑欄在往來屑屑的人影中尋找着什麼。
忽而,他餘光一瞥,視野中闖進一道風姿卓絕的身影。
雲霭依舊是一身雪白狐裘,自山道緩步而來。
常九跟在他身側,替他隔開人流。
箫閑眼睛一亮。
有辦法了!
雲霭似是有感,微微朝這邊偏了一下頭。
常九順着目光看過來,倏然沉了臉,俯身在雲霭耳邊說了句什麼。箫閑直覺不是好話,卻見雲霭展顔一笑,朝山亭走來。
還未至前,箫閑便聽到熟悉的笑音:“看來本侯與箫大人緣分不淺。”
“真是孽緣。”箫閑一臉郁悶,不動聲色收起密令。
楊曜兩個字就清晰映進常九眼中。
常九垂了垂眸,小聲與雲霭彙報。
“本侯倒認為是良緣。”雲霭微微挑眉,撩袍入座,轉而對常九道,“去辦吧,切記勿要打草驚蛇。”
常九應了聲“是”,臨走前還不忘瞪箫閑一眼。
箫閑被瞪得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瞪我幹什麼,我還能吃了你家公子?
明明我才是弱勢群體好伐!
常九被氣得不輕,但礙于自家主子的命令,隻能忍下惡氣,拂袖而去。
箫閑像是鬥勝了公雞,得意地揚了揚眉。
待常九走遠,他擡手揮退陳忠,“侯爺是讓常九去查無塵大師?”
雲霭手指搭在手爐上,漫不經心地輕輕敲動着。
默了幾秒,他才意味深長道:“不是,隻是去辦一點小事。”
箫閑盯着他的手,若有所思,“侯爺的手怎麼了,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又開始泛青了?”
甚至比前幾日的情況,還要嚴重。
雲霭敲擊的動作一頓,臉上閃過一絲詫異,“老毛病,總是會反複。”
箫閑不由得蹙眉,“具體是什麼原因?可看過……”
說到這,他話音一頓。
雲霭身為定遠侯,身份尊貴。若有身體不适,定然已經請宮中禦醫看過,哪需要他來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