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朔和常柏留在洞口,宋竹一個人繼續往裡走着,洞裡面傳來“嗚嗚”的風聲,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可宋竹往裡走了好久,仍是沒有走到盡頭,隻是那陣“嗚嗚”聲越來越大,就好像立體環繞音,将她整個包裹住。
宋竹明顯感覺到這“嗚嗚”聲中夾着一股法力強大的氣流,氣流旋轉着流動,流速不快,僅僅讓人感覺到氣流的存在而已,法術的力量鎖閉在氣流之中,這讓她感覺到一種無邊的孤寂,這種孤寂就像是幻境起始之源,又像是萬物終結之地,一切都歸于虛無。
她正想着如何與這道法術抗衡,氣流的速度卻陡然加快,快到幾乎要磨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恍惚中,一道白光從飛速旋轉的氣流中射出,直奔向洞口,這過程太迅速,她來不及看清白光來自何處,隻能追着白光的蹤影往洞口而去,然後,天空劈下閃電,從洞内往外看去,閃電幾乎要将黑暗一分為二。
悲慘的景象再次出現在這個地方,常柏的臉上挂着慘白的笑,陳朔的臉上則是極緻的憤怒。
宋竹快跑了一程回到洞口,轉生蠱沒有發作,但她胸口隐痛,她似乎體會到明西月一絲絲的情緒。
在這定格的畫面裡,她看到了明西月的無助與悲憤,看到了常柏的自責與不甘,看到了壞人們的嚣張與狠毒,卻看不到那個穿着傩公服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情緒。
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穿傩公服?
宋竹的目光聚焦在他臉上,他長着一張頗具威嚴的臉,兩道粗眉如筆鋒蒼勁有力的落筆,接着筆鋒一拐,勾勒出一雙瞪大如托塔天王的怒目,然後是鷹鈎鼻,絡腮長胡,淩厲的臉部輪廓。
宋竹盯着他,直到他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挑釁似的笑意。
朱砂符夾在指尖,宋竹直接擲出,同一時間,洞穴内部再次飛出一道乍暖還寒的氣流,那氣流直接将朱砂符吞沒,宋竹雙手結印相抗,卻再次被氣流卷出洞口。
天色再變,夜色甯靜,一切又恢複到初始的時候。
宋竹跌在陳朔懷裡,沒有受什麼傷,倒是陳朔的手被蹭破了皮,紅了一片。
不等宋竹出聲,陳朔立刻将受傷之處藏起來,問:“有什麼發現嗎?”
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殘忍的虐殺,要是情景再來一次,他恐怕會撲上去幫着常柏一起反抗,他無法想象,經受了千年幻境折磨的常柏,現在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姿态站在這裡。
“那個穿傩公長袍的男人一定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我剛才看到他笑了,就對着這個洞口。”宋竹說。
陳朔點點頭,心想情景再現一次,他一定要去抓住這個男人,此實彼虛,他沒什麼好怕的。
常柏見狀,感歎道:“你們兩位都已經轉世重生,至少可以續未盡的緣分,我祝福你們。”
兩人聽言卻是身形一頓,心情複雜,他們與前世之事牽扯過深,完全不知道如何阻擋來自明西月和天星山的詭事,又還說什麼續緣。
但許多事,無謂讓常柏知道,他們對視一看,心照不宣的沒有說話。
陳朔轉過頭去看常柏:“可是你就這樣白死了,還千年不得輪回,我實在為你不平。”
他輕聲踟蹰:“阿竹,你……”
“我知道,我會助他輪回。”宋竹回應。
常柏自認看破生死,并不在乎,他唯一的心願不過是陪白清川一程而已,既然這種心願已無法實現,輪回也好,繼續遊蕩也罷,不過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接着,遠處明西月和常柏兩人的聲音再度傳來。
陳朔和宋竹提起精神,待到那幾個持機關弩的人出現,兩人便立刻飛奔過去,陳朔跑得更快些,先一步趕到了正要施法的長袍男人面前,他擡起一拳就要對男人打下去,可一身力氣隻是打了空氣,自己踉跄地從長袍男人的身體穿過,往前又跌跌撞撞了幾步。
宋竹愣在原地,心想虛實不一,确實不好攻擊。
陳朔轉過身來,嘴角勾起,目光淩厲:“那裡有他的影子,他不是個假的,那裡真的有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