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連铮送回診堂後，栖遲繼續閑逛，她打算等渡蒼來了，再一起回重山。

宋期聲便也陪着她。

“沒想到你會管這件事。”宋期聲道，他原以為栖遲與連钰認識不久，不會插手。

“連钰師姐是個好人。”栖遲回答。

宋期聲“嗯”了一聲，他何嘗不明白，栖遲遠比她看上去更善良

“現在秘境進了，還碰到了黑袍人，接下來要做什麼？”宋期聲問。

“等。”

“等什麼？流述醒來嗎？”宋期聲此時已徹底相信，流述有問題。

“不止。”栖遲聲音淡淡的，“等魚上鈎。”

宋期聲想到她最初決定進入秘境，便是打算引背後之人現身，隻不過沒想到出了那麼多意外，“真的會有魚咬餌嗎？”

“誰知道呢。”栖遲道，不過是賭一賭罷了。

“那你的眼睛？”這是宋期聲現下最關心的問題，他擔心黑袍人再度襲來，栖遲仍看不見，怕是不會次次好運逃過。

“還需要一段時間。”

渡蒼過了很久才尋來，栖遲便同他一起回重山。

宋期聲則是留在前山，繼續忙他的事。

回到院子時，小白就跑到栖遲腿邊，告訴她一切正常。

“還沒結束嗎？”栖遲道，她有些後悔将小院提供出去了。

“不如先去我那？”渡蒼提議，他自己倒無所謂，但不能讓栖遲一直在院子裡待着。

“也好。”栖遲随即同意，叮囑小白看好家，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後，就跟着渡蒼走了。

小白再次望着他倆離開，耳朵往下垂，尾巴貼在地上，一動不動。

渡蒼的洞府是距離栖遲所住小院最近的，兩人很快就到了。

與院子的精緻不同，重山其餘三人是真的住在山洞中。

北辰向來不在乎這些，剛搬來重山時，便覺得有地方歇息就行。随手開辟個山洞，放上一張床，就成了所居住的洞府。而撿回虹歸、渡蒼後，也是如此。直到後來撿了栖遲，才認認真真打造起那個小院。

虹歸和渡蒼長大後，雖有能力自行打造洞府，但住了多年，便也接着住。

渡蒼是收拾得最好的，洞裡各式東西應有盡有。若是不說，都看不出是在山洞裡，同普通房屋沒什麼區别。

栖遲走進裡邊，很容易便尋到獨屬于她的那張搖椅，心滿意足地坐下。

“還有些蜜餞，要不要吃？”渡蒼問。

“要。”

渡蒼将一袋蜜餞拿給栖遲，随後半蹲在她旁邊，望着她，“緩緩，若眼睛治不好，以後便用我的眼睛，可好？”

栖遲伸進袋子裡的手停下，“你在說什麼？”

“我可用靈力視物，眼睛于我而言，有或沒有，都一樣。”

“不行。”栖遲确認自己沒理解錯，立即拒絕，“眼睛會好的，我不會用你的眼睛。”

“吃蜜餞吧。”渡蒼岔開話題，沒有說不再考慮這件事。

可栖遲卻有些沒胃口了，“我有些累。”

“要去床上睡嗎？”

栖遲搖頭，“不想動，而且也不一定睡得着。”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睡不着，太多事堆積在心裡，遲遲未有結果。

可不知是溫度過于舒适，還是搖椅太舒服，不知不覺中，她睡着了。

栖遲又一次來到那個破敗的小院，隻不過這次不再是旁觀者。

自己依舊是一襲紅衣，手握星辰劍，立于屋内。

渡蒼站在身前，面無表情，眼裡是從未見過的陰鸷，“就憑你，也想殺我？”

臉還是那張臉，聲音也沒變，可面前的渡蒼卻讓她感到無比陌生。

這真的是渡蒼嗎？

“這麼多年，你還是這般看不起人。”栖遲聽到自己說道。

“你也配讓我看得起？”渡蒼面目更為猙獰，“早在你來重山的時候我就該把你弄死。”

自己笑了一聲，聲音淡淡的，“那你下輩子再想吧。”

話畢，身體動了起來，一個閃身，星辰劍已劃破渡蒼脖頸。

渡蒼倒在地上，雙眼充滿不甘，鮮血不斷湧出，形成一片血泊。栖遲這才注意到，渡蒼腹部還有一個巨大的窟窿。

栖遲隻能在這具身體裡，看着一切發生，卻什麼都做不了。她看到自己瞥了一眼渡蒼後，便推門而去，接着又在院子遇到了虹歸。

“你還是對他下手了，接下來，輪到我了，是嗎？”虹歸還是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天命如此。”

“你就沒想過改變嗎？”

“改變？從我的族人都死在我手裡的那一刻開始，我注定要走上這條路。”

與上次不同，栖遲看到虹歸的眼裡充滿悲傷，她也沒有被劇烈的頭痛晃了心神。

“卦象所言……”

“和卦象無關。”

“那你為何還要這樣做，一定要殺了所有人嗎？”

栖遲感覺自己哭了，眼前蒙上一層水霧，“這個世界，糟透了。”

虹歸卻是突然笑了，像是終于解脫一般，“動手吧。”

星辰劍再次染上鮮血。

栖遲跟着自己的身體，看着自己在修仙界四處遊蕩。看到自己又一次站在火海前，聽别人的辱罵喊叫，又一次身處那條光路前，俯瞰下邊各宗各派弟子們。

依舊是在揮劍砍向那條光路時，畫面一變。

她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白茫茫的空間之中，雖能控制身體，但并未回到現實。

“你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四周湧入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