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六層秘密辦公室，俞總坐在休眠艙旁，艙面放着一塊通體黑色的蛋糕。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将插在蛋糕上的白色蠟燭一根一根點燃，“也是你的忌日，阿銘。”

“忌日快樂。”他呼地将所有蠟燭吹滅，又重新開始一根根點燃，“塞卡星的事，你不會怪我吧？我是在做好事啊，最落後的星球，最沒用的人種，我是在替你們人類清除垃圾啊，就像……”他猛地一掌拍在蛋糕上，蠟燭灼破他皮膚，卻無血流出，“當年你覺得我有犯罪風險，就要銷毀我一樣！”

戴裕銘二十九歲那一年，也是俞總正式蘇醒投入使用的第三年。戴裕銘将他蘇醒的當天定為他生日，并且每年都會為他慶祝生日，買蛋糕、吹蠟燭、吃飯送禮物一樣不落。

他喜歡慶祝生日，于是對生日這事愈發期待。

“阿銘，你就告訴我嘛，今年到底送什麼禮物給我呀？”距離他生日還有一周時就迫不及待纏着戴裕銘問，他們正迎着夕陽在湖邊散步。

戴裕銘撇着嘴搖頭打手語：

【不能提前說，要等你正生日那天再揭曉。】

“我等不及了。”他往戴裕銘面前一站，攔着不讓人繼續走，“我每天晚上都期待得睡不着，你就告訴我嘛，我先知道禮物，然後那天我們再一起切蛋糕品嘗美食，也是一樣的嘛。”

戴裕銘被他磨得沒辦法，隻好稍微妥協：

【我先透露一部分給你。】

“好好好！”他立馬興奮起來摩拳擦掌等待下文。

戴裕銘指了指遠方漫天雲霞：

【一場比晚霞還美麗的煙花秀。】

他頓時兩眼放光：“煙花秀？我隻在電視上看過，是專門為我綻放的煙花秀？”

戴裕銘粲然一笑，唇邊小梨渦随着點頭上下晃動。

“我期待瘋了！”他激動到一把抱起戴裕銘高速轉圈，夕陽下的剪影都暈出殘影，“我有專屬的煙花秀了！”

戴裕銘終于被放下時被晃到暈得站不穩，直向後栽，他倏地拉過人手臂抱進懷裡，在他額頭落下柔吻。

戴裕銘沒有拒絕這個吻，隻是在緩過來後輕輕推開他，接着打手語：

【還有。】

“還有？”他興奮到不敢相信，畢竟之前都隻有一個禮物。

【三歲生日，當然要隆重一些。】戴裕銘打手語說，而後從口袋出一個金色小禮盒放入他掌心，【打開看看。】

他捏着那精緻的小禮盒激動得不知所措，哆嗦了半天也舍不得打開。手背忽而一熱，戴裕銘握住他雙手，一同開啟禮盒。

是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小鎖挂墜，表面被切割成鑽石版閃耀的棱面，裡面有一塊小芯片。

“太漂亮了。”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似乎突然體會到人類那種激動到血液沸騰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逐漸失控。

回過神來時，自己的唇已覆在戴裕銘唇瓣上，隻驚醒了一瞬，就被更大的熱潮沖擊，輕吻刹那被壓深，他第一次用舌頭強行撬開那人潔白的牙齒，大膽地瘋狂探索。

“我覺得自己擁有心髒，并且正在熾熱跳動。”他勾着戴裕銘後腦，在微微分離間隙低啞喘息，目光灼灼，“阿銘，我，是生命吧？”

戴裕銘被熱吻弄得眼眸濕潤，雙唇透亮粉軟，像個被欺負了的小精靈。他亦渾身止不住發顫，純澈的眼睛熠熠生輝。

【答案，在你生日那天。】

他本以為戴裕銘也沒忍住直接和盤托出，沒想到的确還有所保留——那個水晶鎖裡的芯片他無法打開，任他再怎麼軟磨硬泡，這一次戴裕銘都态度堅決，一定要在他生日這天才給他解鎖。

他把水晶鎖戴在脖頸間，每天一有空就嘗試解鎖，卻始終沒能成功，晚上就把它捂在胸口入睡，就這樣終于熬到他生日前夕。

他本不需要睡覺，晚上還沒到12點，他就守在戴裕銘床邊，邊靜靜盯着他睡顔看，邊等着人醒來。

隻要人一醒，就能為他打開芯片揭開最終驚喜了。

明天還是戴裕銘公開發布他的日子，人類說這叫雙喜臨門，他最近還學會了一個詞，偷偷用這個詞為發布會取了另外一個名字——官宣。

叮——

指針指向12點的同時，他收到一條定時信息，是戴裕銘發的“生日快樂”。

他心花怒放，沒忍住俯身吻了人的臉頰。原本打算一到12點就把人叫醒讓他打開水晶鎖的，可最終手還是在恬靜的睡顔旁停住。

這個人類為了發布會忙了好多天，今天上午還要早起做最後準備，恐怕壓力不小，這段時間相當辛苦，還是讓他好好睡吧，萬一勞累過度生病了，又要受罪。反正自己已等了這麼久，不差這幾個小時。

人類真是脆弱，他不滿腹诽。

收回手，他繼續雕像般盯人，餘光突然有紅光在忽閃，他望過去，是戴裕銘的全系。他想起來戴裕銘前兩天說過全系有點問題，但最近忙着發布會還沒時間修，一合計，反正呆着也是呆着，于是拎了工具箱進來準備給人把全系修一修。

那時的初代全系還沒像現在做到一顆紐扣大小，是個掌心大小的磨圓尖角的方形。他自帶的信息系統信息量龐大，這幾年又跟着戴裕銘學了不少東西，拆起全系來得心應手，很快就找到損壞的零件，而後利落換上新的。

重新組裝好後，他重啟機器逐個調試系統，發現沒什麼問題正準備将全系放回床頭時，桌面上一個名為《S級機器人發展規劃》的文件夾引起他注意，作為S級機器人及打算和戴裕銘共度一生的機器人人，他私心不想讓他的阿銘再造一個出來，總覺得再造的機器人會分走阿銘對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即使知道不該私自看别人的文件，他最終還是沒忍住想偷窺戴裕銘對S級機器人的發展規劃。

打開文件夾，他一個一個文件翻過去，前面都是制造原理、核心技術、需要改進的點以及發展概論等内容，但翻到最後一個文件時，他猛然僵頓，标題是——

《S級機器人銷毀流程書》

第一頁開頭内容是：以“CZJM-00 Robot”為例，若S級機器人因自主意識産生損害人類利益的行為（包括但不限于已發生犯罪行為以及有犯罪傾向），可以實行徹底銷毀，具體流程分為七步，第一步……

他顫着瞳孔将如何徹底銷毀自己的流程浏覽完畢，目光寸寸落回熟睡之的臉上，目光逐漸陰鸷。

淩晨三四點時，戴裕銘被渴醒了，閉着眼迷迷糊糊在床頭櫃摸水杯，他默不作聲将水杯遞到人手中。

戴裕銘下意識接過來喝了兩口，而後似乎覺出哪裡不對，迷朦睜開眼，被眼前無聲無息出現的黑影吓得一聲嗚咽。

看清是誰之後他大松了口氣，直拍自己胸口順氣。

【怎麼在這？】他打手勢問。

俞總直接将文件拍在戴裕銘眼前，陰冷開口。

“從創造我開始，你就在計劃殺了我。”

戴裕銘眼眸震顫，随即瘋狂搖頭，張着嘴急着想說什麼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隻好慌忙打起手勢：

【犯罪風險……】

就這幾個字讓他徹底失去理智，他手比腦子更快，一把掐住戴裕銘的脖子狠撞到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