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初步推測，身為‘CZJM-00 Robot’的俞總，因為意外看見戴裕銘的《S級機器人銷毀流程書》從而記恨他甚至遷怒整個人類，妄圖制造出大量S級機器人取代操縱他們的人類。”

再次能夠開啟SC系統時，靠坐床頭的塵微剛剛聽完霍甯憎所說的發現後分析道。

“根據之前對爆炸事件的調查，在現場找到引爆芯片碎片，這種芯片隻有戴裕銘自己能啟動。”他繼續說，“因此可以設想是俞總在盛怒下為了報複戴裕銘直接說出要代替甚至毀滅人類之類的話，戴裕銘判斷他已不可控，留着是對人類埋下隐患，同時深覺創造出他的自己難辭其咎，因此選擇同歸于盡。”

“但他沒想到俞總因為某些原因并未被炸毀。”霍甯憎接着分析，“他既然選擇引爆實驗室就說明在他的意識裡那種程度的爆炸足夠讓他們兩都灰飛煙滅了，而俞總逃過這一劫，我猜是因為他自我升級的速度遠超戴裕銘的預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人類制造的機器人，的确失控了。”

“俞總操控的不僅僅是機器人，而是這個時代的命脈——科技。”塵微冷肅斂眸，“他耐着性子溫水煮青蛙，先讓先進的科技滲透紮根成為人類不可或缺的部分，再讓人類眼睜睜看着自己被自己所創造的東西毀滅而無能為力，達到他報複的目的和快感。”

“阻止他迫在眉睫。”霍甯憎沉聲道，“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塵微點頭：“秘密辦公室的門鎖系統已取得重大進展，我會再加快速度，那裡面絕對有能夠捏住他的東西。”

“好。”霍甯憎叮囑：“萬事小心。”

“答應我一件事。”他望向塵微的目光滿是擔憂，“一旦獲取他意圖損害人類利益的證據就回來，回我的身邊，關于揭開他真面目的事，我們再一起想辦法。”他言語間溢滿委屈，“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塵微隔着全息屏幕虛虛描摹他輪廓，柔柔淺笑：“好，我答應你。”

霍甯憎滿是疲憊的臉上這才透露出一絲愉悅。

***

何宴推開Cures家的門，入目一片明亮。

“宴哥，你回來了？”Cures從廚房朝門口張望了一眼，就回過身去繼續做飯，“你先坐一下，飯馬上就好了。”

公文包被随手扔在沙發上，他靜靜立着凝望那背影。

“好了，宴哥。”Cures邊将盛好的飯放到桌上邊招呼他，“來吃飯吧。”

等待的時間，他始終一動不動，隻是目光機械地跟着Cures身影移動。聽到召喚，他又靜默了片刻，才遲鈍着走過去坐下。

“宴哥，嘗嘗龍井蝦仁。”Cures挂着甜笑先給他夾菜，而後自己才端起碗吃飯。

他夾起那顆蝦仁，愣怔怔盯了半晌才慢吞吞送入口中，足足嚼了十幾下才咽入。

“肉沫茄子，第一塊給宴哥。”Cures又熱情給他夾菜，而後自己夾了一塊品嘗，“嗯，不是我自誇，這味道真是……”

“你不是他。”何宴突然擱下碗筷。

“Cures”頓住。

“我回家時，他不管再做什麼，都會第一時間跑過來擁抱我，他做的菜有種特殊香味，是我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沒吃到過的，他給我夾完菜，總是會滿臉期待盯着我吃下，然後等我一句誇贊自己才會動筷。”輕柔而哀傷的聲音從何宴口中發出，他睫毛低垂，不再看對面的人，“他從來不會給我做任何做法的茄子，因為知道我茄子過敏。”

“Cures”收了标準式笑容，放下碗筷望過來。

“抱歉，何先生，關于以上需求，您并未給我輸入過相關信息。”

他就是何宴新買的、但為其制作了Cures外表的S級機器人，作為新出廠的産品，他對世界的了解全部來自于内置的信息系統，還沒有任何實際社會生活經驗。外表制作完成後，何宴持續給他輸入一些Cures的記憶，習慣，喜好等，讓他從外表到内外都不斷接近那人，妄圖再造一個Cures。

可是相處一周以來，他每天至少表現出五六處和Cures不符的地方，之前他總耐心地一個一個修正，帶着某種虛幻的期望。

可剛才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沒有意義了。

“我擁有和他一樣的外表，行為習慣也在無限趨近。”“Cures”又道，“您隻要像之前那樣修正我，假以時日，我可以完全替代他的。”

“可是，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何宴緩慢搖頭，“愛誰這種事，是沒辦法修正的。”

“機器人是不會自主産生愛意的，我有情感控制系統。”“Cures”按一定規律眨着眼睛，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動作中細微的機械感，“你可以控制我愛上你，何先生。”

何宴輕笑一聲，極其苦澀。

“我和他都是機器人，本質上并沒有什麼區别。”“Cures”又說，“都是由冰冷的機械和智能系統組成。”

擡起頭，何宴迎上他的視線，他的目光清麗但又帶着不谙世事的懵懂，以及強烈的探索欲，其實這個眼神和最初的Cures很像。

“來自熾熱的、跳動心髒的真正的愛。”何宴說，“讓他在我心裡長出血肉生出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