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他态度複雜，霍甯憎也沒有吝啬對有才之人的肯定：“作為戴裕銘的關門弟子，這些年你都被關在惟谷專注單個項目研究，導緻世人對你的實力嚴重低估，若你是自由身，成就必定遠不止如此，他禁锢的不止你的身體，還有你的自我價值。”

郁廉似乎沒想到霍甯憎會對他做出如此高的評價，眸中閃過絲絲詫異，而後酸澀輕笑。

“霍家子的基因是目前有基因數據記錄的所有人類中最完美的一個，天生具有超乎想象強健的體魄，能承受數百次實驗帶來的傷害，如果正常生活不遇到意外，幾乎不會生病，也能長命百歲，這也是他基因是最合适活體試驗的重要原因，同時也會擁有完美的身材比例和俊美的外表，如果小微正常長大，他應該比你更健康，更強健更高大。

“然而盡管已是這樣強大到如同奇迹般的基因，也是在我想盡辦法保護的情況下，小微的身體還是……”他歎出的氣不住發顫，“普通的基因就更不用說了，死在其他研發者手裡的許多人，都沒能過得了第一個臨床實驗，這也是師父當初毅然決然廢掉項目的原因，但若是師父親自主導，一定做得比我更好。”

霍甯憎沒說話，被刻意調暗的燈光在每個人臉上投下陰影。

一周後，塵微的頭發已複原成最初的模樣，如金色柔波流淌在枕邊，但人還沒醒；

三周後，新的升級版手臂已換上，郁廉說适配度比原來那個更高，使用起來會更靈活更舒适，人依舊沒醒；

一個月後，所有受損皮膚已修複完畢，全身恢複到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的狀态，核心系統已進行了維護升級，肉身和機械體的連接性變得更貼合敏銳，系統的運用也愈發廣泛和強大，且經過郁廉的特殊解離技術處理，甚至已可以在俞總和何宴兩大系統對峙的情況下，正常運轉使用自身系統不再其受其影響，人卻仍處于昏迷狀态。

葉棠茗和郁廉的意見統一——他自己不願醒。

然而霍甯憎連呼喚都不敢，他很清楚塵微現在最不想面對的就是自己，生怕越呼喚人走得越遠，隻能一有空就安靜守在病房。

塵微覺得自己似乎在一條沒有盡頭的白色隧道徘徊了幾個世紀，意識開始變清晰時他本能向前奔跑意圖脫離。

嘭——

腳下倏然一空，他極速墜落穿過那片常常出現在夢裡濃黑血霧，血霧飛快消散，他終于看見後面的東西——

無數塊屏幕填滿目之所及，如默片般正播放屬于他的真正記憶。

剛放到新年伊始前夕，他後背一重，落到實處。緩緩睜開眼，視野内沒看見人，但稍微轉眸，陽台上的背影映入眼眸。

短短一小時，手邊的煙灰缸已經有五六支煙頭，霍甯憎手上還夾着一支燃了一半的。

這麼多支煙，卻填不滿靈魂裡突然空出的那一塊。

不是慶幸，也非失望，隻是……茫然失措。

煙頭猛亮，一口濃煙剛剛自口中吐出，身後的門吱呀被推開。

他精神一振，蓦然回頭，立刻将煙頭于煙灰缸摁滅。

“微微，你終于……”

“霍甯憎。”

塵微眼眸垂落，聲輕語沉。

“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