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甯憎臉色一沉，哐當将門推到底一把将塵微扛起大步流星跨出房門。

他毫不掩飾地就這着姿勢穿過走廊，引得一衆醫護紛紛側目。

“放我下來。”塵微沒好意思直接當着這麼多人直接跟他們老總幹架，隻遮掩着捶他肩頭低喝反抗。

霍甯憎置若罔聞，将人一路扛進總裁專屬餐廳，面色冰火交融，放下時又帶着氣又小心着不讓人磕碰到。

旋即将餐廳門一鎖自己嘭一聲重重朝對面椅子上一坐，智能飯桌的蓋子跟着打開，裡面飯菜的香氣瞬間四溢，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南瓜粥已經盛好在塵微面前。

“吃飯，不吃飽哪有力氣分手。”霍甯憎雙手抱胸氣鼓鼓盯着人。

塵微：“……”

他目光太逼人，塵微不敢直視，腦袋微垂半天沒動手。

“我……”

“從現在開始，開口隻能是進食。”霍甯憎立刻截斷他話頭，“不準說話。”

塵微：“……”

他徹底認清現在無法溝通這件事，隻好拿起勺子開始喝粥，也給彼此冷靜的時間。

這一小碗粥喝了大概半個小時，期間場景如同重複的GIF圖——塵微低頭用勺子盛粥的動作頻率、角度都沒變過，而對面的霍甯憎抿嘴盯人，除了起伏的胸膛，其他部分一動不動。

當——

喝完最後一口，塵微勺子一放，雙眸一阖長氣一吐一鼓作氣：“從今以後，我的仇恨與你無關，但無論是不是出于我自願，你都替我背負了幾十年重擔，我無法置身事外，所以我會為你免薪工作，用來補償……”

滋啦——

椅子被蓦然起身的霍甯憎帶出刺耳劃響，微顫的氣息在他唇齒間迅速進出，怒意幾乎将房間撐爆。

“我霍甯憎戎馬一生，最後不是戰死沙場，是被一條魚氣死的！！”

“那位俞總屬實是想太多！何必用這個那個系統！這樣那樣的暗殺！你隻要随便說幾句話我就能立地升天！！”

“這些日子我沒一天休息好，天天眼巴巴盼着你醒來，但又怕你不想面對我，還不敢跟你說話叫你名字，隻能小心翼翼安靜呆着看你，你有幾根睫毛我都數得清清楚楚！結果你一醒就給我這麼大的禮？？？”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不想讓我繼續背負屬于你的重擔，可是……”

怒意戛然而止，他狠狠一哽。

“可是微微……我認了那麼多年的家人，我叫了那麼多年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媽，外公外婆，還有小妹……你現在讓我跟他們說斷絕關系就斷絕關系？就叫連你也……”他眼眶迅速泛紅，蹙起的眉間盡是委屈，顫着指尖向後趔趄，撞上冷牆下滑跌坐，“你也要離開我……那我就……真的是個孤兒了……”他自嘲搖着低垂的頭，雙手插進頭發裡揪着自己頭發，“不……我一直都是……我一直都是孤兒……”

砸落的淚滴在衣服上暈出一個個濕點。

塵微眉頭壓成冬晚的低雲，刺骨的雨下在淺灰色眼眸。

他起身走到霍甯憎面前蹲下，抓握住他手腕緩緩拉下，捧着臉擡手，慢慢地、緩緩地刮去他臉上的淚水。

手背一熱，他整隻手被霍甯憎握住，眼眸一擡，就對上一雙水汪汪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眼睛。

“如果你現在執意要把我推開，那我問你……”霍甯憎握他手的掌心持續收緊，“當初明明已獲得夢寐以求的自由，為什麼又費盡心思回惟谷？”

塵微呼吸滞澀。

“離開我的原因，我隻接受一種，你不愛我了，到時候不用告訴我，默默離開就行。”

他手腕一重，整個人被拽入溫熱胸膛緊抱。

“分手這種話，不準再說第二次。”

長氣一吐，他松軟在霍甯憎懷裡：“對不……”

“起”字被薄唇堵在口腔。

霍甯憎在把人嫩唇蹂/躏得發紅微腫才稍微的舍得分開：“也不準道歉。”

下一秒他一把抄起塵微膝窩将人橫抱起來，再次堂而皇之穿過走廊，塵微臉深埋在他脖頸遮擋自己紅腫的嘴唇，這畫面過于暧昧，一衆醫護隻敢偷偷側目。

剛将人放上床他就再次吻咬上去，塵微一口氣才呼出半口就被霸道的氣息沖得強行咽回，被欲望沖得隻剩蜘蛛絲那麼細的理智在給他微弱的警醒——微微剛醒，身體和情緒都需要恢複，不能沖動。

盡管微弱，但他無法忽視，強迫自己從塵微身上撕下，他雙手撐在人的肩側，呼着粗重的氣緩解，好不容易冷靜些許後，就準備起身離開。

塵微一把揪住他領口。

愣了一秒，下一刻艱難撲小的火騰地爆燃，将僅剩的理智瞬間燒得幹幹淨淨，他身一壓直接扯開人的病服沖鎖骨啃咬下去。

被大力扯脫的紐扣頓時散落一地，如密集的雨點噼裡啪啦前仆後繼，時而飛騰盈空，時而顫栗滾動。

或許是力道過大，數十顆紐扣龍騰虎躍，經久不息。理智飛到九霄雲外、扯紐扣的“罪魁禍首”貪得無厭，似乎要把這些日子的饑渴一次性補足。

塵微最後在天翻地覆的“折騰”中體力耗盡徹底暈過去，他才不甘心地偃旗息鼓，以殘餘力氣舔舐安撫沒了意識的人。

所有紐扣終于靜止，安靜躺在地面，暖黃暗光為他們鍍上柔軟金邊，有細微的呼吸輕輕飄落。

一周後。

他過于平靜了。剛到家的霍甯憎立在泳池這頭的岸上，凝望趴在泳池最外邊緣的塵微想。

自從那天在病房“翻雲覆雨”後，塵微再次醒來就變得異常平靜，或者說是一種詭異的冷靜。那樣的血海深仇突然加諸己身，卻從未大哭大鬧，也從不主動提及，隻是安靜地按部就班過日子，做任何事動靜都很輕，輕到不親眼看着，根本發現不了那還有個人，以及常常盯着某處發很久的呆。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情緒。

回想起自己當時的狀态，和他截然相反，最初情緒一直處于失控狀态，暴怒暴火無法冷靜一點。後來被帶去北青蘿，也總是喊打喊殺叫嚣複仇，為此南宮衍怕他精神出問題，帶去做了整整一年的心理疏導才逐漸變得平靜。

因擔心塵微心理生出毛病，其實他私下已找過頂尖精神科醫生詢問，但他們情況複雜，不能說清具體的事，醫生的建議是最好本人親自來一趟，他征詢了塵微，被拒絕了，糾結許久，終是沒舍得勉強。

嘩啦跳入水中，他一直遊到塵微身後都沒被發現。

“微微。”他就怕吓到人，已經喚得非常輕，呆發得過深的塵微還是被驚得一激靈，他趕忙從背後将人摁進懷裡揉撫，“抱歉，還是吓到你了。”

驚訝狀态隻維持了短暫一瞬，塵微立刻平複，淡淡回了句：“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