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程浔:“不過葉家那位和聞七什麼關系你心知肚明,你沒事兒瞎扯刺激人家作甚?”
“你不也聽見了。”程浔一臉無所謂,“我就試試而已,誰知道聞七真沒和她說。”他聳聳肩,“這不也說明他倆就那樣嗎。”
“是,但人哪樣也不關你事吧。别說人一姑娘,我在外頭聽着心裡都不大舒服,你就是看人好欺負吧。”
“我欺負她?你,和那人一樣眼瞎。”程浔在心底暗啐一口,“她就不是個說好話的主,你站那沒聽見她怎麼回嘴的?也就你們覺得她嬌嬌弱弱的。”
“不兒。”梁築操着一口京片兒歪頭看他,“我知道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說那話人沒罵你就算良心了。”
“程浔,你現在是真不行。”他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嫌棄地拍了拍,“我怎麼這麼想去告狀呢。”
“别找事兒啊。”程浔警告睇他一眼。
“哪能啊。”梁築笑笑,“那咱倆就半斤八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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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浔和梁築胡謅的這段時間,江聿聞和顧學筠都已回到位置上。
許久不見兩人蹤影,江聿聞随口問了句:“那倆人呢?”
周圍無人應答。
虞念見他右手拎着個麻将不耐地敲着桌子,順嘴一回:“在廚房。”
江聿聞的動作突然就停了下來。
他側過頭看她,表情若有所思,“找你去了?”
他是看着她進了廚房的。
“沒。”虞念搖頭,“出來時正好碰見他們進去。”
也許是這段時間對江聿聞心存芥蒂,不滿漸漸膨脹出一條隔閡。程浔剛才那番話,多多少少對她有點影響。
江聿聞察覺她有所隐瞞,神色凝重。
這時,背後正好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喲,都到了也不叫我們。”
梁築的聲音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過去拍了拍江聿聞的椅背,随後回到原位。
程浔全程沒說話,像個沒事人一樣端着成熟穩重的形象。
梁築發現他挺能裝的,若不是剛才聽了個仔細,他怎麼也想不到幾分鐘前這人在廚房給人添堵的模樣。
視線拂過虞念,梁築輕輕勾唇,又瞥了程浔一眼。
他還挺佩服這姑娘的,面不改色,心裡能藏事兒。
突然就想說點什麼:“虞小姐不是本地人吧?”
虞念看向梁築,心裡莫名。
“瞧瞧,咱聞七多護短,我不過什麼都還沒說,他就用這眼神看我。”梁築的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至江聿聞身上,虞念也順勢看了過去,就見江聿聞沒好臉色斂着眸子睨看梁築。
“事先說明啊,我就是随口問問。”
虞念倒覺得梁築這人性格應該挺好的,至少和程浔不一樣。
她點點頭,打破僵硬氛圍,回他:“也沒什麼問不得的,确實不是,我是靈市人。”
“喲,那挺遠的啊,怎麼想到來這邊工作的?”
虞念頓了頓,說:“大學在這邊讀的,挺喜歡這。”
“挺好。”梁築沖她一笑,随後又撩眼看向程浔,“我聽說靈市那兒的姑娘性子都好,從虞小姐身上一看——”
“傳言不假。”
虞念不知他為何突然誇起她來,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隻得又點了點頭,随後謙虛道:“過獎了。”
梁築見她這副模樣,打心底是想幫幫她。顧不上程浔頻繁使來的眼色,他拿起牌敲了敲江聿聞面前的桌角,“聞七,人姑娘性子好,你可得看緊點别讓人被欺負了去。”
“怎麼,你欺負了?”江聿聞終于開口,目光淡淡轉移到程浔身上,低沉的嗓音帶着壓迫感,卻又像是玩笑,“還是你欺負她了?”
場面忽地就朝詭異方向發展。
桌上的男人都不說話了,周邊圍觀的人也面面相觑。
虞念沒想計較這些,伸手扯了扯江聿聞的襯衫袖擺,把他注意力吸引過去。
“沒有的事,打牌就打牌,你們說這些讓我很有壓力。”
江聿聞眼底的陰沉瞬間淡了幾分,梁築見狀,适時大笑兩聲緩解氣氛。
程浔瞪了他一眼,“梁築,你小子不會說話就别說,省得讓人誤會還以為我背地裡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梁築摸摸鼻尖,心想,你可不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嘛。
不過他也沒想挑起兄弟幾人之間的不快,隻是剛才突然動了恻隐之心,現下一想,又覺得自己也有些狗拿耗子。
話帶到就行,歸根結底也不關他的事。
牌局恢複如舊,四人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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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散場。
虞念和江聿聞一道離開。
引擎發動的噪音撕裂沉寂夜空,車上兩人分坐兩側。
江聿聞有些煩躁地點了根煙,白色霧氣在狹小空間内亂竄,霸道地侵占着人的大腦。
虞念輕輕咳嗽了兩聲。
江聿聞抖抖煙灰,猩紅靠近薄唇,深吸一口,雲山霧罩。
虞念忍住不适,擡手扇了扇眼前的煙霧。
車廂像密閉的盒子,外面的新鮮空氣進不來,裡面的濁氣也出不去。
她搞不懂江聿聞莫名其妙抽什麼煙,鼻腔裡的煙味越來越濃,下一秒,她将車窗降了下來。
“嗡”的機械聲打破此刻寂靜。
江聿聞突然開口:“五月初公司會放假。”
“嗯?”虞念不知所雲。
“上次答應你要教會你學遊泳,事出突然,計劃擱置了一段時間。五月初怎麼樣?”
怎麼樣?
這話若放在早前一個月提起,她大抵都會興緻勃勃應下。
可如今心境一變,她已沒什麼心情陪他“過家家”了。
她轉過頭,壓抑着眼神裡的疲憊,找了個借口:“五月初嗎?可能不行。最近旅遊季,店裡訂單挺多的,我可能抽不出時間。”
車廂再次陷入沉寂。
江聿聞掐滅香煙,一瞬不息盯着她,試圖從她表情中探究出那抹不尋常。
可她的反應實在平淡,回視的眸子裡坦坦蕩蕩。
活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他覺得心底的那股煩躁更甚,順着胸腔一路蔓延向上,堵得人有些喘不上氣。
擡手扯了扯領帶,沿着她的借口繼續:“那就月底。”
虞念張了張嘴。
“再不行就六月,七月,還是你找一個時間?”江聿聞鐵了心,“總不能你比我還忙吧,虞念。”
她被堵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