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餐廳前,江聿聞遲遲沒有離開的迹象,拉着虞念說了好一通,軟磨硬泡着讓她不要誤會。
虞念最終沒有坐地鐵回去,上了他的車,一路上江聿聞還在解釋。
他說盛寶珈常年定居國外,這次是作為随行高級翻譯跟着領導層一同回國。吃多了白人飯,難免想念國内的美食。
飯局是葉慕凝攢的,為了給盛寶珈接風。
他說他一開始以為隻有葉慕凝,到了餐廳才知曉盛寶珈回國的消息。
人都坐那兒了,葉慕凝又磨着他不讓他走,說三個人熱鬧。
這才有了她看見的那一幕。
虞念右手撐在車窗邊沿,半搭着下巴,目光随着後退的街景,毫無聚焦。
看似沒在聽。
“你不是還去機場接她了?”她突然開口。
“誰和你說的?”江聿聞放慢車速,側頭瞟了她一眼,觀察她的表情。
虞念聽見他的話,心中了然,沒再多問。
江聿聞卻不放心。
“她那工作不可能洩露行程,再說,我為什麼要去接她?”
“前幾天我都待在公司。”
虞念沒吭聲,瞧見車子拐進三岔路口,不遠處就是小區大門。
江聿聞熟門熟路的将黑色車輛開進去,等虞念進了單元樓,見六層向外的燈亮了,又默默啟動車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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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
近東城區的江邊組織了一場煙火秀。
虞念和黎純萱原先的計劃是買點吃的喝的在家裡煲劇度過,可耐不住煙火秀宣傳的聲勢浩大,黎純萱一聽說這是十年來最隆重的一場煙火,愣是改主意說要去見識見識,看看今年與往年到底有什麼不同。
她就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虞念拗不過她,隻能同意和她一起去看看。
東城開發尚不如西城,煙火秀安排在臨郊區的地界。
虞念想着應該不會有多少人,于是不緊不慢的前去赴約。
是夜,七點多,暮色濃重。
出了地鐵口,穿過天橋下到馬路另一頭,往裡走幾百米便到了臨岸江邊。
右側市政管道維修,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圈,進去的路不太好走。
穿過狹窄的棧道,江邊的風越吹越大。虞念裹緊外套,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一邊給黎純萱發消息,一邊止不住地摩擦着手背。
煙火秀在江中心的拱橋上,沿着盡頭的淺灘還需要走一小段路。
呼呼肆虐的風聲中,隐約的人聲越來越清晰。
過了維修路段的鐵皮牆,視野瞬間開闊。
擡頭,乍出現一群烏泱泱背影。
虞念腳步微頓,似是被眼前的人群吓住。
人多到出乎她意料,她真沒想過會有這麼多和黎純萱一樣愛湊熱鬧的人。
手機恰時“叮”的一聲,傳來黎純萱的消息。
【靠西邊第三盞路燈下,我在最裡面。】
虞念收起手機,加快腳步。
擁擠的人群像聚集在一起奪食的摩利魚,攢動間近看更是壯觀。
千篇一律的黑灰色羽絨外套,戴着帽子,看背影根本分不清誰和誰。
虞念嘴裡不停念着“借過”,穿過人群向西邊走,直到第三盞路燈終于停下。
第一眼沒瞧見黎純萱,反倒先看見了身形修長的俞叙南。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在人群中很是顯眼。
虞念沖他們喊着名字。
“小悶,快來快來。”
黎純萱聞聲轉過頭,不斷招手示意她進去。
裡裡外外站了不下四排人,擠進去着實費勁。
黎純萱和俞叙南從裡面撥開人群,虞念從外面擠,呼吸間隻剩下機械的道歉聲。
好不容易進去,人早已被擠得暈頭轉向。
“哪來這麼多人。”她扶好被擠歪的耳罩,小聲抱怨。
“幸虧俞叙南來得早。”黎純萱笑笑,讓出中間的位置給她,“我就知道得有不少人。”
“這往天上放的,擡頭又不是看不見。”
“你不懂,這凡事都得争個先,你站第一排和最後一排,觀感肯定不同。”
行吧。
虞念攏攏外套,沒和她犟。
煙火秀八點正式開始,還得等十幾分鐘。
江上的浪一陣掀過一陣,寒冷的海風攜帶着水汽,刺入骨髓的凍。
虞念埋着頭,下巴陷入圍巾,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身側兩人聊天。
風一吹,嘴跟冰棍兒似的,剛張口,口腔裡就像含了冰柱一樣。
她也搞不懂這兩人怎麼這麼能聊。
黎純萱這頭說着話,還時不時東張西望。
“找誰呢?”她含糊道。
“沒事。”黎純萱敷衍應了句,轉回頭。
沒過十幾秒,身子一側,又轉了回來。
反反複複的。
“别扇了,怪冷的。”虞念從外套口袋裡伸出手指,輕輕撚住她的手臂,“轉來轉去,風大。”
黎純萱無語翻了個白眼。
但還是消停了一會兒。
周圍的人群開始躁動起來,遠處江岸上陸陸續續出現黑影。
“要開始了。”有人說。
黎純萱瞥了眼,目光又轉移到人堆之後。
“你是不是還約了人?”虞念隐約有不好的預感。
“哪——”剛蹦出一個字,黎純萱突然帶着難以抑制的興奮錘了她一下,改口,“嘿,這不就來了嘛。”
她的身子被她掰着轉了一百八十度,順着黎純萱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來時的路上,有人緩緩上橋。
身後傳來黎純萱一聲大喊:“江總,這兒呢!”
虞念感覺自己的額頭被風吹得刺痛。
“抱歉,來晚了。”江聿聞撥開人群,悠悠淡淡的目光落在那簇白影身上。
虞念沒出聲,客氣颔首。
俞叙南也禮貌笑了笑。
江聿聞沒再往前擠,于虞念身後一拳的距離停下。
她似乎能感受到一股熱氣。
黎純萱在她左側,俞叙南在她右側,江聿聞又在她身後,一整個包圍式站位。
活動範圍變得更加狹窄。
虞念有意往左邊挪挪,貼緊黎純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