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江聿聞給虞念撥了通電話。
沒人接。
直到中午,他才收到回電。
虞念正幽幽從床上爬起,醉酒後的頭暈目眩持續到現在,她耳邊貼着手機,步子晃蕩進廚房,開始煮醒酒湯。
“才醒?”溫柔低沉的男聲灌入耳中,仿佛他此刻就在身邊,有種不真實感。
虞念敲敲打打,将材料配好放進鍋中後才“嗯”了聲:“昨晚和他們喝得有點多。”
“他們?”
“小萱和小禮。”
江聿聞聽見她那端傳來飲水機灌水的聲音,遲疑了一會兒,等完全安靜下來,突然開口:“看來昨晚我回去的不是時候。”
虞念嘴裡還含着一口溫水,冷不丁被他的話吓一跳,迅速咽下後輕咳兩聲,說:“你還想一起?”
“嗯。”他語氣悠然,“我不可以嗎?”
“總不會見不得人?”
養傷的這段時間,兩人似乎又回到從前談戀愛的日子,要說有什麼不同,好像就差那層薄到要破不破的窗戶紙。
江聿聞在等,等她願意承認,她照顧他并非是内疚而是擔心。
電話那端歸寂于一陣漫長的沉默。
“算了。”他不需要答案,“這麼無聊的問題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他轉移話題:“禮物呢?拆了嗎?”
虞念在他提醒下猛然記起那個暗黑色禮盒,捶捶額頭,快步往沙發走去。
一排帶有卡通圖案的抱枕被她随手抛來抛去,一覽無遺的坐墊上哪有什麼盒子。
“奇怪。”她低喃,“我明明記得就塞在這了啊。”
恰時,客卧的房門開合。
殷文禮痛苦地抱着頭出來。
“姐!”他看着客廳被翻亂得一片狼藉,哀嚎一聲,“我早上才整理好的。”
“你早上起來了?”
“嗯,小萱姐說她有事,我送了她一趟。回來見客廳亂,收拾好才回房間補覺。”他見她似乎是在找什麼,問道,“什麼東西丢了?”
“就是,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黑色盒子?”她捂住聽筒,将手機遠離兩人。
“沙發上的?”他随手一指,“掉縫裡我給拿出來了,放冰箱上面了吧。”
殷文禮繞過虞念走向不遠處的冰箱,擡手一摸,取下一個盒子。
“是不是這個?”
“對對對!”虞念兩步上前,搶過他手裡的東西火速跑進卧室,随即又立刻沖電話“喂”了兩聲,“你還在嗎?”
“在。在聽你找東西。”江聿聞輕笑,“沒丢吧。”
“怎麼可能會丢,我保管得很好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
“拆開看看。”他提醒。
虞念的好奇值在他的催促下拉滿,他到底送了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
手機暫時被她丢在床上,開着免提。
她把盒子放在大腿上,抖了兩下,打開。
入目,是一張黑色封面畫有山茶花圖案的賀卡,周邊鑲有一圈燙金色花紋,看起來很精緻。
内頁的左側,洋洋灑灑寫有三個字:緻小悶。
龍飛鳳舞的筆鋒,一看就是江聿聞的手寫體。
她眉眼含笑,視線轉移至右側頁,也隻有簡單的四個字:生日快樂。
“什麼啊。”她嘟囔了一聲,“就這樣?”
順着電流傳來江聿聞的聲音:“不喜歡?”
“江聿聞,你這賀卡也太敷衍了,一句祝福都沒有。”
“沒有嗎?”他無措,“不是寫了生日快樂?”
“過生日當然生日快樂啦,你得寫,祝我生意興隆,祝我日進鬥金,祝我永遠漂亮,諸如此類。”
江聿聞頓了下,“漂亮是事實,還需要再提嗎?”
虞念瞬間啞然,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誇她。
“還有,賀卡上鑲嵌的是真金,也算日進鬥金了?”
她“啊”了一聲,困惑與驚訝交織,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上沿圈花紋。
她竟然以為這隻是裝飾!
江聿聞見她沉默,無奈歎口氣:“小悶,那不是重點。”
“禮物在下面。”
她收回手,疊放好賀卡放置一旁,注意力落在底下裹了一層灰色綢緞的物件上。
解開,裡面的東西露出真容。
是一條海棠紅的細針織圍巾。
她舉起來,将圍巾鋪展在床沿,中間勾絲的針腳和尾部一個顯眼的死結,昭示着這絕不是奢侈品展櫃的貨物。
她試探問他:“不會是你織的吧?”
許是她的語氣帶着難以忽視的嫌棄,江聿聞最初并沒有說話。
虞念了然,也猜到他是不好意思,猛發出一聲驚歎,說:“你學東西真快。”
其實她的心裡話是這樣的——
好在腦子轉得快,她差點以為外面的綢緞就是禮物了。
給了他緩沖的時間,電話那端傳來他慢悠悠的腔調:“不喜歡?”
“喜歡,你親手織的,我很喜歡。”
這句也是心裡話。
難怪那時候去探病,她還疑惑轉暖的天氣張媽怎麼就開始為過冬準備了,未免太未雨綢缪了些。
現在看來,是師傅在教徒弟呢。
可惜,她沒能親眼目睹他學習的場景,那畫面,應該特别“唯美”吧。
“江聿聞。”她把圍巾疊好,“這下我們算有同款了嗎?”
“嗯。”江聿聞總算笑了,“還是情侶款。”
虞念耳根有些發燙,嘟囔着“鬼才和你是情侶”“自作多情”,可心底泛起的蜜意生生染上嘴角,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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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聞親手為她準備的禮物被她收好放進衣櫃,隻等下半年寒冬來臨。
作為回報,她苦練了一周技術,在做壞二十一個紙杯蛋糕,被迫吃了十七個小蛋糕後,總算學成出師。
周六,五點起來準備食材,花了一個小時完成十五個小蛋糕後,她精心打包好出發前往莊格半島。
為了能讓江聿聞感到驚喜,虞念特地沒有提前通知他會過去的事情。
出租車停靠在莊格半島外院的牆邊,虞念付好錢,正要下車。
透過擋風玻璃,她的目光落在院中噴泉的後側方,那裡也正停着一輛黑色轎車。
加長的車廂旁伫立着三個人,江聿聞手搭在車門上,葉郁半個身體坐了進去。
再左邊,還有那個先前在私房菜館見過的女生。
車門關上,外頭隻剩空蕩蕩的噴泉。
虞念回過神,握在車門把手上的手默默收回。
“你好,不下車嗎?”
虞念吞了口唾沫,低垂着眼眸“嗯”了聲:“師傅,麻煩您再送我回剛才來的地方吧。”
司機師傅“哎喲”一句,似乎對她的行為不太理解。
她也沒心情和陌生人解釋此時此刻的意外。
裡面的昂貴車輛緩緩駛出,她又目睹它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拐彎處。
“師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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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聞中午回的莊格半島,趕巧今日得閑,想約虞念出來吃頓飯。
邀請消息發出去,飯點過了都沒收到她的回複。
他又打了四五個電話過去。
也是未接。
手機震動聲過于頻繁,虞念不勝其煩,索性開啟靜音模式。
她看了頭幾條消息,知道是江聿聞發來的,故意沒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