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誇她說:“這小孩兒眼睛大,笑起來真喜慶。”
她的比喻還是那麼奇異。
邊說,邊進了屋。
陰天,外加下雨,屋子裡更加暗沉。
林青走進屋裡,打開了燈。
亮燈刹那,經過設計師精心設計的燈光全部亮起,照得大理石地面金碧輝煌、正對門口的階梯宛如登基。
金光閃閃,全是錢的味道。
季薄雨家隻是普通家庭,偶爾還稍微拮據,遠沒有到這麼富的地步。
她駐足原地,黑亮的眸子四處打量,寫滿了好奇,看得很專注。
這就是以後要住的地方了。
好大,好漂亮。
樓梯盡頭,二樓拐角,一盞燈忽閃忽閃。
兩秒後,它滅了。
那塊區域也随之暗下去。
林青:“咦,怎麼壞了,我給物業電工打個電話讓人來修一下,你們先把背包放下歇歇。王媽!你在嗎!”
“在,在。”
遠遠傳來一聲回應。
一個面相慈祥的中年婦女走到大廳。
她手上還在滴水,身上帶着股蔥姜的味道,說:“我剛才正腌肉呢,林女士,這兩位是?”
林青:“這是我親姐妹!還有我姐妹的女兒,以後就在咱們這兒住下了。”
季懷心聽她這麼說,很高興,近日愁雲連綿的眉頭總算出霁。
于是季薄雨也很高興。
林青給季懷心和季薄雨介紹。
“這是王媽,說是月嫂,其實在我這工作十年了,人沒得說。懷心,小雨,你們喜歡吃什麼就告訴王媽。”
季薄雨點點頭。
林青問:“王媽,微微醒了嗎?”
“醒了,醒了,剛來了趟廚房,說中午要吃莴筍,就又回去了。”王媽回答完,轉向季懷心,問,“您二位有什麼想吃的?”
季懷心:“我們倆都不挑食。小雨喜歡吃蝦仁,有蝦仁就好。”
王媽:“好嘞,那我多做點蝦仁,早上廚房剛到的新鮮青蝦。”
王媽回了廚房,端出來幾杯溫水,又回去了。
林青吩咐她們坐下,和季懷心聊了一會兒過去,興高采烈地又說:“我帶你們去看看房間?你們娘倆睡一個屋還是分開睡?”
季懷心:“一起睡。”
季薄雨:“分開睡。”
林青一聽季懷心語氣,就知道她想什麼,翻了個白眼:“怕占我家兩個房間啊?這房子八個卧室沒人住,晚上我都怕鬧鬼,你還跟我客氣上了。”
又朝季薄雨一笑:“小雨,來,跟幹媽走,幹媽帶你挑個大房間!”
說着,樓梯上方傳來一點動靜。
是腳步聲。
幾個人齊齊看去。
看形狀,是個人。
林青:“是微微呀,下來啦?”
“……嗯。媽媽。”
說話的那個人站在樓梯頂端,應了一聲,沒再向下走。
她的聲調很舒服。
慢慢的,不疾不徐。
接着,向林青的方向轉了一下頭。
似乎在問……
這兩人,是誰?
林青:“這是我比親姐妹還親的姐妹,你幹媽,還有小妹妹。”
“啊……嗯。”
季薄雨能感覺到,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眼神沒有喜惡,隻是單純的打量。
像走在野外,一隻吃飽之後遇見人類的貓科動物,姿态很放松。
因為這裡是她的領地。
季薄雨放下手中的溫水,回視。
叫“微微”的女孩身量很高,站在那塊壞了燈的區域。
她穿着寬松的兩件套睡衣,頭發剛剛過耳朵,似乎剛從被窩裡起來,日系短發略微淩亂,很少年氣。
但細看,就看不到什麼了。
因為燈壞了。
面容與神色,在梅雨季的陰天裡模糊不清。
林青見她半晌沒喊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這孩子脾氣有點古怪,不過這樣我也很喜歡,麻煩你們多多擔待。”
季懷心:“哪的話,這有一個外人嗎?再說了,小雨外向,她叫了就行了。小雨,叫人。”
說着,拍了拍她。
季薄雨點頭示意,喊:“姐姐。”
樓梯上的人似乎笑了一下,這下稍微大聲了點。
她的音調很磁性,發聲位置有點低低的。
說了句,嗯。
而後,她像剛反應過來似的,說。
“幹媽,您好,我叫林知微,您可以叫我微微。我剛剛吃了碳酸锂,見效快,頭有點暈,沒反應過來。”
解釋了為什麼剛才沒叫人。
季懷心笑着應了。
“哎,微微,你不舒服就不用來見我們了,以後經常見面,不在乎這一句兩句的。”
“謝謝幹媽。”
她們對話途中,季薄雨有些走神。
倒沒有别的原因。
林知微的聲音太好聽了,以至于她一直在想,要是自己有手機就好了,可以錄下來聽。
符合她心意的聲音很少見,林知微的聲音還自帶韻律,很舒适,很催眠。
高中生活好苦。
需要好聽的聲音才能睡着。
注意到季薄雨怔忪的神色,林知微輕笑了一下,說。
“要來我這裡嗎?”
季薄雨沒反應過來:“……嗯?”
她聽到了剛剛三人的對話。
可能是為了表示友好,也可能是單純有了些興趣,這少年說。
“我帶你看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