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消失後,鳳凰社的人唉聲歎氣的坐在石階上,一邊看守一群食死徒,一邊等待上面的戰鬥結束。
除了盧平和莉安,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傷,穆迪正在檢查唐克斯的身體,盧平在給金斯萊塗白鮮,小天狼星正在各個廳裡查看那些孩子的狀況并把他們帶回這間死亡廳裡,羅恩赫敏看起來都不太妙,金妮更是被擊昏了。
莉安沒有動,她沒心情關注任何人,隻是憂郁的望着被綁住的丈夫,止不住的歎氣。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鄧布利多又一次制服了他——在她眼前,并打算把他送進阿茲卡班——鄧布利多交代他們說,魔法部的官員一會兒就來。
“普威特!”穆迪粗聲粗氣的喊道,“你那一招真不錯,不用非法咒語,這是一個傲羅最後的底線,我想很快你就能得償所願了!”
“謝謝。”莉安失魂落魄的說,她的目光沒有離開小巴蒂——她想控制自己的視線不去看他,可她的眼睛就像粘在了他身上似的。
“克勞奇…終于捉到這個渣滓了,可惜不是我親手抓的,”穆迪已經把他的魔眼重新戴在了眼眶上,他死死的盯着小巴蒂,聲音有些低沉沙啞,“他會被送回阿茲卡班…在那裡腐爛…”
“噢,那真是太好了,”小巴蒂讓自己躺的舒服了點兒,散漫的說,“穆迪呀,你怎麼還是這麼蠢呢?到現在你居然還相信攝魂怪?你猜猜年初我那十個同伴是怎麼出來的?啊我忘了他們就在這裡…不如你問問?”
食死徒們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嘲笑聲。
“何況我并不認為我在阿茲卡班能待多久,我能逃出去——就像十四年前那樣,我可以逃出去一次,就能逃出去兩次,你是不是不把阿茲卡班的首位越獄者當回事啊?還是你認為西裡斯·布萊克才是第一個越獄者?”
說完,小巴蒂毫不客氣的嘲笑出聲,其他食死徒有樣學樣,看來他在食死徒裡地位很高,也對——幫黑魔頭重塑了肉身,在衆人眼皮子底下玩弄鄧布利多快一年,作為黑魔頭手下唯一有kpi的食死徒,他的智商和實力一直在線。
“幹脆就在這裡殺了他算了!”小天狼星冷哼一聲,沒好氣的說,“他差點兒害死了哈利,穆迪,你可别心慈手軟——”
“但是他沒有拒捕,”穆迪的呼吸粗重了幾分,仿佛在強忍着殺死小巴蒂的沖動,但他很快又古怪的笑了笑,“他是越獄犯,恐怕到了阿茲卡班就會接受攝魂怪之吻…除非他那主子願意立刻把他救走…”
莉安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她的手也在發抖,唐克斯看到她的異常,拖着一條傷腿坐到她旁邊,安慰的說,“是不是吓到了?我聽金妮說過,你那時候很喜歡穆迪,他一直把你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穆迪滿是傷疤的臉皮扭曲着,他憤怒的吼道,“那不是我!我倒是也想教導吉迪恩的女兒,但是我在箱子裡鎖了九個月,那時候是這個渣滓蓄意接近了她!”
“噢對不起,穆迪,我正要說這件事,”唐克斯歉意的看着他,有點語無倫次,“我覺得莉安可能有點兒心軟,哈利說,克勞奇暴露之前對他和莉安都很好,這簡直讓人難以相信…他用奪魂咒控制了克魯姆攻擊芙蓉,又在三強杯前對莉安施了奪魂咒,不然被送到黑魔頭那裡的就是莉安了,她現在有點兒難過也是正常的…任誰發現跟自己相處了快一年的老師是個僞裝的食死徒,都會很難接受的吧…”
莉安雙眼發直的盯着小巴蒂,鳳凰社的人都把她想得太好了,他們拼命找理由給她開脫,可她知道自己心裡就是愛着他,這個男人是照亮她在許多漆黑雷雨夜中的燈塔,是海上風暴時她落入水中唯一抓住的浮标,他是她的老師,也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
“可憐的普威特。”小巴蒂嗤笑一聲。
“你對她就沒有一絲感情嗎?”盧平皺眉望着小巴蒂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強壓憤怒,“莉安把你當成她最信賴的老師,你卻拿她當人質威脅鄧布利多——”
“不管怎麼樣,我放過她了,”小巴蒂從鼻子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不然我從霍格沃茨離開的第二天,就會把普威特的屍體扔到魔法部門口,她中了我的奪魂咒,我說什麼她都會聽我的,哪怕我讓她自殺,她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别說了…”莉安的嘴唇抖動着,她懇求的望着丈夫,知道他是在跟自己撇清關系,可是她不能…她甚至想跟他一起去阿茲卡班…
跟他一起去阿茲卡班?
她的目光又落在小天狼星身上,陷入沉思。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傲羅突然沖進了死亡廳。
“德力士,威廉森!”唐克斯叫道,“情況怎麼樣了?”
“我們看見神秘人了!”一個身穿猩紅長袍、紮着馬尾辮的男人驚魂未定的說,“福吉讓我和德力士過來查看情況,鄧布利多說有幾個食死徒等待處置——”
“伏地魔來了?”小天狼星急忙問道,“鄧布利多和哈利呢?他們有沒有事?”
另外一個外表強壯,硬直的頭發留得很短的男巫滑稽的眨了下眼睛,“意外收獲,布萊克也在這裡——”
“你這個蠢貨!他不是罪犯,他是來幫忙的!”金斯萊高叫道,“德力士,你那個不發達的腦子裡塞的是《女巫周刊》封面上的模特嗎?”
德力士茫然的看了看威廉森,好像是希望得到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指示。
“鄧布利多和那個孩子沒事,神秘人帶着貝拉特裡克斯逃走了,”威廉森看了看這一屋子虎視眈眈的傷員,仿佛如果他和德力士對布萊克做什麼,他們就要撲上來似的,他疲憊的擺了擺手,“你們有這麼多證人呢,我不會對布萊克做什麼的,但是金斯萊,福吉那邊…”
“你還看不出來嗎?”穆迪冷笑道,“福吉馬上就要下台了,他否認了一年黑魔頭歸來,不停的打壓和诋毀鄧布利多,不讓這個消息走漏…但你們已經看到黑魔頭了不是嗎…”
威廉森郁悶的點點頭,“豈止是我們,差不多所有的高層官員和傲羅都看到了,還有《預言家日報》的記者。”
“等等,這個是什麼?”德力士把多洛霍夫的屍體翻了過來,看到那張扭曲的死不瞑目的臉,吓了一跳,“越獄的安東甯·多洛霍夫?戰鬥中被殺死了?”
“沒錯,吉迪恩的女兒幹掉了他,”穆迪陰森森的說,“合情合理,沒有用黑魔法,多洛霍夫和其他四個食死徒殺死了她父親和叔叔,十四年前,就在黑魔頭失蹤前不久,普威特兄弟中了埋伏,與他們搏鬥…”
“普威特?”威廉森思索了片刻,“我記得…三強争霸賽的勇士,唐克斯和我說過,她想做傲羅,但是福吉讓我們打回她的申請,可她根本沒有申請…”
“福吉當然不可能同意她的申請,因為她是知情者之一!”唐克斯幾乎是在咆哮了,“她當時被奪魂咒控制了,如果她說出真相,福吉會顔面掃地!”
“好了好了,冷靜一些,”盧平說道,轉向威廉森,“既然你們來了,那就請把這些食死徒帶走吧,我們還要回去,孩子們都受了傷,需要先回霍格沃茨接受治療。”
“沒問題,”威廉森說,“德力士,你這個大傻瓜!愣着幹嘛呀,跟我去阿茲卡班!但是我們首先要做一件事——繳了他們的魔杖…尤其是這個…死而複生的小巴蒂·克勞奇…”
莉安痛苦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幾次握緊了魔杖,但她又無奈的松開,她不能這麼做…她打不過所有人…她不能暴露自己…
她想責怪他,不想救他,但是看到他難得溫柔的注視自己的眼神,她無法不心疼。
就像十幾年前她沒有想到,闖入她生活的人,在結束後也能同樣自然輕易走出她的生活,就像一個在音樂會開始前幾秒鐘突然闖入音樂廳的人,在發現自己坐錯位置後,突然站起來,毫無悔意的再次打擾其他人,而不在乎要等到中場休息的時刻。
她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直到他被帶走,消失在那扇門後,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就是小巴蒂·克勞奇,像象形文字一樣沒人能破解,就連他自己也不行,他們的一切到底算什麼呢?他最後留下的那個眼神又意味着什麼?
她知道,他不是在跟自己訣别,這并不是他們的生離死别,他們的未來會很長、很長,而這僅僅是個預告,是“請繼續愛我”的信号。
她希望他能有更多的話留給自己,她希望她能有勇氣繼續聽着,她希望她能告訴他他想聽到的——隻要他再問問她,直接問她是不是還是愛着他,她必須再告訴他一遍,她不願意再拐彎抹角,特别是跟他,所以她想盡量把話說得簡單些:
現在我想和你在一起,在我們的床上,蓋着我們的毯子,我想穿着你的襯衫不穿下裝,今晚是如此寒冷,實在不得已,你也可以睡在隔壁的房間裡…隻是我不想離開你,今晚不想。
每個夜晚都不想。
衆人回到鳳凰社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幾個孩子被送回了霍格沃茨,由龐弗雷夫人治療他們,莉安從窗口向外望去,一道素雅的灰綠色挂在天邊:黎明正緩緩到來。
兩個孩子被莫麗送到了臨時安排給莉安的卧室裡,她和亞瑟匆匆的走了——去醫療翼探望腳脖子扭傷的金妮和在大腦室受了傷的羅恩,以及被多洛霍夫用無聲咒擊傷的赫敏,而其餘的鳳凰社成員在地下廚房裡開會,莉安心不在焉的聽着。
“馬上魔法部就會承認這件事了,我們可以讓更多的人加入到鳳凰社中來,”阿米莉亞·博恩斯冷靜的說,“我得到了通知,恐怕魔法部馬上就要迎來新的部長了,《預言家日報》正在連夜加印。”
她是一個寬身材、方下巴的女巫,灰色的頭發剪得短短的,戴着一幅單片眼鏡,臉上的表情令人生畏,唐克斯說,阿米莉亞是一個公正、誠實的人。
“莉安,要不你去樓上休息一會兒吧,我看你太疲憊了,眼睛下面都發青了,”唐克斯悄悄的說,“反正咱們也插不上話。”
莉安點點頭,兩個人溜出了廚房,穆迪的魔眼正滴溜溜的轉着,朝她們看了過來,卻沒有阻止,顯然是認為她們兩個的确需要休息。
“挺好的,福吉下了台,她就可以免試成為傲羅,這一戰她展現了自己的實力。”金斯萊對穆迪咬耳朵。
穆迪贊同的呼噜一聲。
回到樓上的卧室,唐克斯指了指對面的房門,“我就睡在這裡,你那房間有兩個孩子,可真不輕松,願梅林保佑他們不要吵到你了,等我們一覺醒來,估計他們的會議也結束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莉安點點頭,和唐克斯在門口分别,走進了卧室。
兩個孩子在床上睡得很香,蘭斯睡得鼻涕泡都冒了出來,随着他的呼吸變大變小,而洛特正在咂巴嘴,仿佛夢到了在吃什麼美味的東西。
莉安抱着兩個兒子親了一會兒,又把他們仔細的放回床上,蓋好被子,她打開了窗戶,外面的天色逐漸放明,卧室也變得越來越亮。
吊燈映在牆壁上的人影突然逐漸變形,一隻體型稍大的鳥兒突然銜着什麼東西飛出了窗外,消失在天空中。
陸地上空的雲朵自在的漂浮着,海岸隻剩下一條長長的綠色的線,海水此刻呈現深藍色,深的幾乎發紫了。
幾隻海鳥鳴叫着飛過黎明的天空,其中夾雜着一隻格格不入的藍色影子,它羽毛的顔色就像大海那樣深沉。
莉安聞到了鹽味的空氣,鹹鹹的海風疾速吹拂着她的翅膀,她低頭看了看一望無際的大海,耳邊是波濤洶湧的海浪的聲音,就像一隻巨獸沉睡時的呼吸。
海水的顔色變得越來越深,天空又變得陰沉起來,仿佛黎明不曾來到那樣,她四處搜尋了一下,一小塊陸地仿佛在海平面上遙遙升起,慢慢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她繼續往前飛去,這片海域變得越來越寒冷,溫度下降的很快,冷風不斷掠過她知更鳥的身體,她緊緊的叼着自己的魔杖,不讓它落進海裡,因為那片陸地已經變得越來越近。
她在海面上空低低的俯沖,接近島嶼時,她慢慢在這個冰冷的、深藍色世界的上空盤旋。
層層海浪拍打在黑色的岩石和沙灘上,鳥類視線更為敏銳,能看到人類看不到的更多顔色,她打量着阿茲卡班所在的這座島嶼,一座巨大的黑色高塔拔地而起,伫立在茫茫無盡的海面上,許多空洞無形體的黑魔法生物披着一件破爛的鬥篷,全身都像在水裡泡爛了一樣,正在空中飄蕩。
一片絕望的毀滅之地。
阿茲卡班最初是一個鮮為人知的,自稱為艾克斯蒂斯的男巫的家,他是一個非常強大邪惡的黑巫師,獨自一人生活在大海上,引誘折磨并殺害過往的麻瓜水手,僅僅隻是為了取樂。
當他去世後,他所施展的隐藏咒消失了,魔法部才意識到這座島嶼和建築的存在,那些進入調查的人在那之後拒絕談論他們在裡面都看到了什麼,隻願意透露其中最不可怕的部分,那就是這裡到處充斥着攝魂怪。
她落在一片堅硬的鹽堿地附近,這裡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木闆潦草的插在那裡,上面敷衍的刻着名字,就像尖銳鋒利的指甲刮出來的那樣,顯然,這是阿茲卡班的墓地,沒有墓志銘,也沒有石碑,隻在木闆後面有個小土包而已。
阿茲卡班惡劣的環境完全超出她的預料,看來這裡的囚犯經常因為絕望而死去,恐怕活下來的人大多都已經精神失常,甚至這裡特意修建了墓地。
她在這裡停歇了片刻,突然又飛起來,落在其中一個小土包上,淺藍色的小眼睛盯着木闆上面的字:Bartemius Crouch Jr.
不多時,她蹦蹦跳跳的穿過黑暗冰冷的石頭和一蓬蓬叫不上名字的雜草叢,把魔杖藏在某個隐秘的灌木裡,然後向高塔飛去,天空非常昏暗,仿佛這裡從未有過陽光。
她順着一個窗口飛進阿茲卡班後,她能看見四周大部分囚房裡的身體閃爍着奇異的紅色的光芒,但是有些光芒快要消散了。
看來這些囚犯即将死去了,在鳥類的視野中他們的熱量非常低。
她一間囚房一間囚房的找了過去,犯人幾乎都隻有簡單的思想,他們沒有力氣也沒有精神關注窗外是不是來了一隻色彩濃烈的鳥兒,隻是時不時絕望的慘叫和神志不清的呓語,甚至還有的囚徒發出了瘋癫的大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飛到頂層的時候,乍一看走廊空空蕩蕩,但是一個高大的輪廓在最深處的牢房門口飄動,在她的視線中隻有一片漆黑。
那東西的臉被兜帽完全遮住了,似乎在考察囚房裡的人,莉安立刻從走廊飛了出去,迫不及待的從那間囚房的窗戶飛進去,落在裡面那個被束縛的人的肩膀上。
小巴蒂聽到知更鳥叫,以及小爪子落在自己身上輕柔的觸感,他睜開眼睛,就看到鳥兒正對着他不停的甩頭,鋒利的喙在他胸口的衣服上劃了長長的一道。
“别鬧…”他無奈的說,“這個時候你還要咬我嗎?”
莉安氣得照着他的頭狠狠啄了兩口,又繼續在他胸前劃了長長一道,小巴蒂皺眉看着她不合時宜的舉動,突然醒悟,“魔杖在隔壁房間,監獄深處!”
莉安撲棱撲棱的飛走了,小巴蒂不甘心的低喊道,“快點寶貝,我害怕,你知道我對這玩意兒幾乎沒有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