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逐漸明朗起來了。
梁澤舟叼着剛脫離包裝的橙子味棒棒糖,打開監控回放:
灰白色的視頻。
挺老的一個監控,還并未配置錄音功能。
有點麻煩。
廚房的擺設還是和現在一樣。
一個瘦瘦高高的廚師正面對着監控的位置颠鍋、翻炒,各種炒菜技藝盡數施展,一副廚藝大師的模樣。
随後,監控的左側走入了一個店員,對廚師講了幾句話。
但由于他背對着監控,梁澤舟隻能讀出廚師的唇語:“嗯對。”“好的。”
這唇語還是為了破案子,和一位警局的前輩學的,活學活用。
不多不少,就說了四個字。
之後,店員将手中的光盤放下,端着做好的炒飯出去了。
而那個廚師看着一盤盤空空如也的炒飯,笑了笑,好像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拿起手旁的調味劑,往鍋中加。
梁澤舟忽然意識到什麼,趁着看監控的空隙,拷貝了一份,并扭頭湊到路桐身邊,讓他監視店内的監控,方便回警局後随時監控店内的情況。
這不能作為正當證據出示于法庭,但是能觀察到閉店後店内的情況。
他不能保證店裡的人不會銷毀尚未被發現的罪證,即使有人會盯着他們。
“我們走,”梁澤舟拿起U盤準備回警局,“您二位也别久待,今天的調查已經結束了。這家店也需要先停業幾天,等警方出結果後才能決定是否重新開業。”
“好的好的,等我們整理完東西就走。”老闆回答道。
“大家都回警局吧。”
衆人坐上車準備回警局。
梁澤舟剛準備掏出兜中的車鑰匙,才想起它的去處,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出店面後一直看着車裡那個正在看風景的男人。
宋南行早就知道他們已經結束了。
梁澤舟敲了敲車子的玻璃窗,示意宋南行,讓他把車門開一下。
宋南行微微起身,按下開門的按鈕,又坐了回去。
梁澤舟打開後排的車門,坐在警車的另一側。
宋南行面色沉重地盯着窗外移動的樹蔭。
“在想什麼?”梁澤舟側過頭看着他問道。
“兩個人都很奇怪。”宋南行不自覺地回答道。
兩人之間的氣氛慢慢變得嚴肅起來,卻仍然隔着一層白紙,對方依舊是空白的。
“哪兩個?”
“老闆和老闆娘。”
果然,隻有談案子的時候,他才會多說幾句話。
“怎麼奇怪?”
梁澤舟用雙手将自己的身體撐起來,準備聽他娓娓道來。
但他并沒有回答,反而微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這一動作被梁澤舟捕捉到了。
“手?”梁澤舟不停地默默猜測着。
“老闆娘手臂上有傷,而且老闆講話的時候,她的手在顫抖。”
“或許是自己磕碰到的呢?或是太害怕了?”
“不好說。”李易接道。
世事總是出乎意料,人們總是猜不透一個規律、一件事、甚至是一個人。
正在收拾東西的老闆娘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與老闆說過一句話。
具體點說,是從李易開始做筆錄到他們離開後她都沒有講過一句話,似乎是在等待什麼事情的爆發。
“你看看你!我就去買點雜志,讓你暫時看一下店,怎麼會搞成這樣?為什麼警察會來!我要你有什麼用!”老闆像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突然暴起,然後充滿怒氣地罵道。
“我怎麼知道警察會來?怎麼會是我一個人的錯?肯定是你招的人有問題!”老闆娘與之前的性情大有不同,并沒有顧忌手中所持的易碎品,直接将其扔下。
玻璃杯碎成一片片的渣滓,鋒利到足以無痕迹地打破僵局。
“你還怪我?要不是你看不好人,會有這檔子事?”她不顧過去丈夫風聲鶴唳的話語,直言反駁。
“那日子都别過!離婚!早就忍你很久了!”
“離就離!”
二人互相推诿、争吵,甚至扭頭拿起桌上剩餘的酒杯朝對方的腳邊砸去,滿地的碎渣。
“你——别過來!”老闆娘見老闆抄起掃帚準備過來,微微有些發抖,不好的回憶湧了上來。
兩人的戰争已到了一個高峰。
幸好,當時路邊沒什麼人關注店内。
不然,他們倆的糗事必定會成為明日網上的頭條:“一特色小吃店内,疑似有二人鬥毆,究竟是為了什麼?”
臉面丢盡。
就在這時,一個衣着幹淨的人走了進來,看到一地的碎渣并沒有說什麼,似乎早已習慣。
也多虧了他,老闆娘并沒有被掃帚擊打到。
“老闆,我來值班了。”他向二人打了聲招呼,徑直走向櫃台,坐在椅子上。
老闆隻是點了點頭,拿起掃帚,開始清理地上的碎渣,似乎在掩耳盜鈴。
兩人因他的到來而暫時休戰,重新開始收拾東西。
大廳落地窗外的角落,有一個身穿黑色衛衣的男子透過玻璃窺視着店内的一切。
他雙手微垂又攥緊拳頭,明顯能看到他手上青筋稍起,從他深沉的黑眸中,并不能看出什麼。
他轉過身離開了,不一會兒,又有一人進入店内。
店内剛吵過架的二人看着十分正常。
老闆娘啞着聲音問:“小于啊?你不是中午有事回家一趟嗎?還回來幹嘛?”
“我想回來找一串鑰匙。”于沙一邊四周張望,一邊回答道。
二人聽後就沒有再關注他了,依舊思索着如何在剛才的争吵中取勝。
他們也慶幸兩人沒有繼續再吵下去,不然後面會發生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于沙獨自走入廚房,去尋找他口中那串丢失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