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萊特林這邊帶隊的級長果然是德裡安·普賽,打着呵欠,對照名單一路點過去。念到“菲伊·斯内普”的時候,語氣一頓,擡頭看了眼。
“怎麼了普賽?”艾德裡安旁邊剛好走過一個高年級男生。“你怎麼被安排來幹這個了?”
“當然因為我是新人。級長前輩們沒有願意攬這個活的。前天我點了一年級的名,昨天點了三年級,今天還得點二年級。”艾德裡安埋怨道。
“指望艾莉森?還不如去指望炸尾螺幹活。”
他轉過來看着菲伊,伸出手來。
“啊,你好。我是今年新上任的級長,叫我艾德裡安就行。斯内普教授最近在課上提到過你。”
“他?提到我?”菲伊震驚而又拘謹地和他握手。“為什麼?”
難道是控訴菲伊不聽話嗎?摸着良心說話,她除了有時候膽大包天地頂撞教授,拿着斯内普的錢給他制造不愉快,平時并沒有太過分……吧。
“院長在誇你。”艾德裡安無奈地笑了笑。
“今年要考O.W.Ls了,你知道的。斯内普教授上午還提問我們活力滋補劑的配方和制作流程來着,當然沒人能背下來。但他很生氣,說二年級學生都能倒背如流,我們這一屆全是酒囊飯袋、廢物點心。”
這簡直是在給菲伊四處樹敵!
果然,剛剛給艾德裡安打招呼的高年級男生停下了。他用一種令人很不愉快的、審視的眼神從上到下掃視菲伊,在她亂糟糟的頭發上停留了相當長的時間。
“怎麼,你就是菲伊?馬庫斯·弗林特,魁地奇隊長。你應該見過我——哦,不,去年比賽都被取消得差不多了。今年會見到的。你真的知道活力滋補劑怎麼熬嗎?”
“好了,馬庫斯。他們還得上課。”艾德裡安生怕事情鬧大,好脾氣地拍拍人高馬大的斯萊特林魁地奇隊長。菲伊站在他面前,像個瘦弱的小崽子,完全不夠看。
弗林特咧開嘴,從鼻孔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好吧。看在艾德的面子——”
“沒關系的,還有二十分鐘,足夠了。”菲伊看了看時間,平和地打斷他。“倒也不是要出風頭。不過既然你這麼問了……”
她不是喜歡引人注目的性格。可有人當衆挑釁到臉上,再不反擊,未免顯得有點太好拿捏了。
“倒背還是有點難度,但如果要我正着背——活力滋補劑有什麼難的嗎?唯一一點複雜的,不過是火蜥蜴血四次添加,還有穿插在裡面的六次攪拌的順序、方向和圈數。剩下六種魔藥原料的添加都很簡單,我想沒有人會五年級了還記不住每種藥材的處理方式。”
“是的,你會聽說我從來沒有在任何課上成功使用過咒語——當然也不可能成功用魔杖攪拌坩埚。可這并不妨礙,我記住這些并不需要過多腦容量的基礎知識。”
她轉向艾德裡安,笑了笑。“對了,謝謝你為我說話,艾德。”
“Rubbish.”弗林特自覺被當衆打臉了,低聲嘟哝了一句。“會又怎麼樣,還不是個啞炮泥巴種。”
菲伊也壓低了聲音:“純血又怎麼樣,還不是不會。”
眼看着沖突一觸即發,弗林特手都摸到了魔杖上,艾德裡安賠着笑把他連拖帶抱搞走了。他回來時,眼角和眉毛更向下掉了,看起來愈發愁眉苦臉。
“好了好了,各位,現在幾點了?過來,跟上我……”
奧羅拉·辛尼斯塔教授已經在天文塔等着了。這是一門不需要任何實用咒語的課程,菲伊他們隻需要待在夜風中,舉一個小時的望遠鏡,然後在自己手邊的星象圖上标注出行星運動的軌迹。
天文學的課程内容,顯然和麻瓜的天體運動理論有所重合;除去麻瓜研究學,這可能是大部分麻瓜出身的巫師,最得心應手的課程。
“我知道,這些星星的運動其實都是因為重力。萬有引力定律,一個叫艾紮克·牛頓的麻瓜總結出來的。所有軌迹都可以計算出來——麻瓜們已經計算出了很多行星的運動軌迹,比如它們公轉周期,比如它們的自傳周期。”菲伊一邊費勁地透過黃銅望遠鏡看一顆過分明亮的星星,一邊趁着老師不注意,偷偷跟盧娜說話。
“麻瓜都已經開始往星星上發射火箭了,我不明白我們看這些有什麼意義。我們應該适當向麻瓜學習。”
“真的嗎?”盧娜很感興趣地問。“麻瓜們真的能知道某顆星星沿什麼軌迹運動嗎?它們一刻不停地亂動哎。”
“當然。有點像算數占蔔……實際上,算術占蔔也不過是計算概率從而預測未來。計算行星軌道的方法比算數占蔔還可靠。”
“Professor——Professor!”盧娜忽然高高舉起了手。
“我有個問題!為什麼我們要學天文學呢?菲伊說,麻瓜們分明有很準确的方式計算行星的軌道,為什麼我們不學學麻瓜,還要用望遠鏡看呢?”
“哎呀盧娜!”菲伊小聲地阻止她。
斯萊特林們立刻爆發一陣譏笑。他們一向看不起麻瓜,當然不可能向麻瓜學習這些。卡羅搖頭晃腦地開口:
“麻瓜?他們不可能有那麼聰明。難道,一個泥巴種編了瞎話,大家都要信嗎?”
小蛇們又是一陣大笑。
格拉西娅·沙菲克埋頭畫着星象圖;阿斯托裡亞用羽毛筆撓着下巴,若有所思;特拉弗斯本來想跟着一起笑,但她悄悄看了一眼菲伊,别扭地把笑容收起來了。
辛尼斯塔教授沒有生氣,和顔悅色地踱了過來。
“安靜——”她拍了拍手,等着學生們的騷亂自行停下。
“确實,麻瓜的理論可以計算大部分行星的運動。但我們之所以要繼續用望遠鏡觀測,一方面是獲得更直觀的知識。”辛尼斯塔教授頓了頓。
“另一方面……我們看到的夜空,和麻瓜看到的夜空,是不太一樣的。”
“很久很久之前,阿爾貝托·薩缪爾,十一世紀的天文學大師、占星術士,就發現了這一點。在那些徹徹底底沒有魔法天分的人眼中,星星一成不變;但在某些巫師眼中,某些星星會做一些‘小把戲’。突然出現,突然消失。與夜空中成千上萬的星星相比,這種稀少的‘特殊星星’顯得微不足道;但薩缪爾認為,它們很可能揭露了世界的本質——”
“薩缪爾把這些星星稱為‘遊星(wandering stars)’,因為它們并不安分;作為天體,壽命短的驚人。而且它們的運動似乎沒有固定的軌迹,高度和大小也幾乎無法觀測。”
辛尼斯塔教授話鋒一轉,笑了笑。
“當然,也有人覺得,薩缪爾是個老瘋子。因為‘遊星’,并不是每個巫師都能看到。很多人認為,‘遊星’不過是一種集體幻覺,或者是望遠鏡的反光。它們是否存在都有待商榷。至于每顆‘遊星’都代表一個人的說法,至今都沒有直接證據。”
“然而目前為止,天文學的理論已經被應用于天氣預測、占星術等方面。我們學天文學,是在為很多課程打基礎。現在明白了嗎?”
小孩子們拖着長腔應答,高高興興地準備熬過這堂課的最後十五分鐘。然而就在菲伊轉向自己的望遠鏡時,忽然發現,那顆自己以為是火星的、過分明亮的星星,在辛尼斯塔教授講話的十多分鐘内,完全消失了。
菲伊慌忙去找盧娜确認,卻發現,小女巫的手繪星象圖上,密密麻麻标注了許多不在課程要求内的星星。它們的運動軌迹,像貓咪抓過的線團一樣雜亂無章。
Wandering stars.
“盧娜!這是……?”
盧娜滿不在乎地撩起眼前的一縷頭發。
“哦,這些。我總能看到它們。所以我在問你——麻瓜們真的能計算星星的軌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