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n?”
“我不能說再多了,教授。放在我這裡,克萊默總想吃了它。最好是交給你保管。”
斯内普若有所思,擡手往罐子上施了一個無聲咒。菲伊猜想,這是防止老鼠出逃的咒語。在博覽會帳篷裡的旁敲側擊總算有了點用。
她也不再避諱什麼,當着斯内普的面翻開了筆記本。
“第二件事——”
“Professor?”突然有人敲辦公室的門。“您在嗎?斯内普教授?我有事要說!”
是馬爾福。
斯内普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把門開了一半。
“說。”
透過門縫,菲伊看到德拉科滿臉憤懑。
“我最好進去說——這不是能在走廊上說的事。”
“容我提醒,德拉科,離下節上課還有十二分鐘。”
“但是,教授,這真的很重要!”德拉科有點着急,不分由說地擠了進來。
斯内普沒來得及攔,菲伊隻好唰地蹲下。她看到教授惡狠狠剜過來一眼,于是乖乖縮起脖子,當個安靜的背景闆。
她這個時候才真實地感受到,教授對德拉科,甚至不能算作偏愛——這隻能叫做縱容。敢這樣對斯内普說話的學生,放眼全霍格沃茨,隻有德拉科一個。也難怪他會形成無法無天的性格。
“我以為,你平時知道最基本的禮節?”眼下,他象征性地對德拉科闖入辦公室的行為,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教授!我是要說,那個黑魔法防禦術的盧平,今天又用了博格特!”德拉科不服氣地辯解。
“全教室的人都看到了,看到教授你……”
“什麼?”
“看到教授你死了。”德拉科咽了下口水,小心地看向斯内普。
“我聽他們說,脖子上流了很多血,還有一條大蛇爬過去了。我爸爸跟我說起過那條蛇……”
斯内普的臉色一瞬間變了。
“我知道了。不要讓我提醒第二次,去上你的課。我會問清楚的。”
德拉科卻沒有直接走,從書包裡摸出了一張折起來的紙條。
“教授!我還想借您上課時候提到過的《強力藥劑》——”
斯内普聽得不耐煩,看也不看,抓過紙條簽上字。他不分由說把人趕走,關上了辦公室門,轉過身。
“這是第二件事?”
“……是的。”
菲伊慢慢地從角落站起來,充滿猶豫地操起一架精細的黃銅天平,橫在身前。
“不巧的是,那是我的博格特。别沖動,教授。别用攝神取念。”
離上課還有八分鐘。
“我知道那條蛇,但請别問為什麼。我不可能害人。我完全信任你,教授,請你也信任我。”
“理由?”斯内普的視線停在了那架黃銅天平上。
他嘴上問着理由,卻發現自己已經差不多信了一半。
他的便宜養女害怕得手都在抖,天平晃來晃去,哒哒作響。但她舉着這個小東西,好像一架黃銅天平就能保護得了自己一樣。
很早之前,斯内普就意識到,菲伊和一般的小孩不太一樣。雖然不願承認,但她有不同尋常的聰慧,難得平穩的心性,以及對于這個年齡來說,過重的憂慮。
很有主見,又是個不需要别人費心的悶葫蘆。她慣會拿捏分寸地示弱,為達成目的使一些小手段。但真正有事的時候,又極其擅長忍耐。
斯内普看着她始終縮在袖子裡的左手,想起來開學那天,盧平給他寄的信。
自殘行為……?
不,斯内普知道她。傷害自己,除了傷口,她什麼也得不到,因為菲伊很清楚,沒有人會因為傷口關心她。這不劃算。
那晚在雨幕中,斯内普看到了她的手背。一大塊皮肉的缺失,邊緣不規則,帶着撕扯的痕迹。出血多到幾乎浸濕袖子,想來會持續疼痛,可菲伊甚至沒表現出來任何神情異常。
當時他想不明白這種傷口怎麼形成。但如今,如果用老鼠來解釋的話,一切都合情合理。
他一定是瘋了,去相信一個十二歲的學生,從暑假開始謀劃,最終在特快上抓住了一隻疑似阿尼馬格斯的老鼠。
菲伊從暑假開始提到阿尼馬格斯。她從那時候,就在進行似有似無的暗示。
當年的“掠奪者”是未注冊的阿尼馬格斯,他隻是略有耳聞。他知道萊姆斯·盧平肮髒的自大的朋友們,會每個月圓之夜守着打人柳……但他并不清楚他們怎麼通過打人柳。
他試圖闖入地道的那一次,詹姆·波特攔住了他。他不确定是否在洞口看到了動物的影子。
少了一根腳趾的老鼠……菲伊暑假問過他,少了一根手指的巫師,阿尼馬格斯形态會不會表現出相應的變化。他當時以為那隻是好奇心,漫不經心地回答了一句“當然”。
少了一根腳趾的老鼠……
至于那條蛇……看到他被納吉尼咬死……
不知為何,斯内普竟感覺不到驚訝。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腦海裡閃現模糊的畫面。
就好像,這是他曾經知道的事情。
離上課還有五分鐘。
“我不能說。”辦公室裡,菲伊搖搖頭。
“如果我心懷不軌,不可能因為這種低級的原因被人懷疑。除了暫時相信我,你别無選擇,教授。”
離上課還有三分鐘。
斯内普再次拉開辦公室門。
“你先走。”
離上課還有兩分鐘。
菲伊把黃銅天平放回桌上,忐忑不安地出了門。有那麼一瞬間,斯内普突然舉起魔杖,指着菲伊的方向;但他很快又放下了,回身從桌上,拿起了菲伊的玻璃罐子。
罐子空空如也。
斯内普神色晦暗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