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伊目不斜視,盯着四位勇士和舞伴們走過禮堂(她注意到哈利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驚愕地看着克魯姆身邊的赫敏)。
“我隻會高興。頂多給她把把關。”
艾德裡安撩了撩頭發。“好吧,你看起來确實無與倫比地高興——”
“找你的沃林頓去!”菲伊惡狠狠道。
……
禮堂裡學院長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百來張點着蠟燭的小圓桌,每張桌邊大概坐十個人。天花闆的夜空星光燦爛,槲寄生和常春藤無處不在。大家談笑中紛紛落坐,隻消動動嘴,就有無數豐盛的食物憑空出現。
可憐的普賽同學終于在禮堂邊緣發現了卡修斯和迪麗雅,彼時二人正侃侃而談,艾德裡安自己氣得像隻紅眼兔子。
他在聖誕圓桌旁坐立不安,以至于擋住看向主賓席的視線。菲伊不得不在桌下狠狠踹他的小腿肚,以便觀察巴蒂·克勞奇。
“你到底在幹什麼,普賽?”同桌的德拉科不耐煩道,“幹嘛動來動去的?”
“癫痫,ADHD或者手腳徐動症。你自己選一個。”菲伊言簡意赅。
雖然聽不太懂,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艾德裡安猙獰地吞下一口巧克力慕斯,興趣缺缺地放下了勺子。
這下好了,他終于沒再擋住主賓席。
四位勇士和舞伴們都坐在裁判那桌。盧多·巴格曼穿着誇張的紫袍,在和鄧布利多碰杯。卡卡洛夫對此不屑一顧,馬克西姆夫人則轉頭看向禮堂。巴蒂·克勞奇先生沒到——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紅發年輕人。
不用問就是珀西。他攏了攏嶄新的袍子,氣派得好像剛當上魔法部部長。
“克勞奇先生怎麼沒來?”
“他可是個大忙人。”德拉科接話。“前段時間一直阿爾巴尼亞和英格蘭兩頭跑,病得瘦了一圈。”
他說着,左右看看,發現沒人注意他,又不屑地笑起來,“因為一個該死的懷表……太窮酸了。”
被刻意忽略的不安感,又重新慢慢燃燒起來。
菲伊的視線順着麥格教授的帽檐往下滑,經過笑眯眯的盧平教授,來到一片規整的黑色。
斯内普教授總歸還是出席了聖誕舞會,甚至還穿了菲伊送的西裝。
她可以永遠信任摩金夫人的手藝,每一絲布褶的裁剪都流暢合體。她看見教授的臉掩埋在厚厚的頭發間,跳動的燭火映得他神色不清。他的袖口像往常一樣,一排袖扣一路扣到頭。
“斯内普教授最近特别忙,對吧?”菲伊忽然沒頭沒腦地問。
不過她沒等到艾德裡安慢半拍的回複。
鄧布利多站起來,用叉子敲敲高腳杯,宣布用餐差不多要結束,舞會即将開始。他一揮魔杖,所有的桌子都嗖地飛到牆邊,露出中間一片空地。那裡又憑空出現了舞台、架子鼓、吉他和其他樂器。
“古怪姐妹!”潘西尖叫一聲,突然開始瘋狂鼓掌。
手忙腳亂的舞會開始了。
先是勇士和舞伴們領舞,白色的、粉色的、藍色的裙子在舞池中轉出優雅的花,像鬥魚飄逸的尾鳍。菲伊很注意地避過芙蓉·德拉庫爾飄起的長發——她不願直面媚娃,當衆挑戰自己的清醒程度。
很快,舞池裡的人漸漸多起來。
“你不會想跟我跳舞的。”艾德裡安壓低聲音,“幫幫我,現在把問題解決了,好嗎?”
雖然叫做古怪姐妹,但這個巫師樂隊全部是男性成員——大概像麻瓜世界裡的皇後樂隊一樣,菲伊想。長頭發的主唱在台上抱着吉他:
“今晚我将縱情歡愉/
閃耀如劃破天際的流星/
天鵝絨般的夜空為我燃燒/
梅林的魔咒法則為我颠覆……”
“好吧。”菲伊跟着艾德裡安穿過人群,那裡納威已經戰戰兢兢地和盧娜開始跳舞。“我會告訴迪麗雅。”
“哒啦啦啦——/
先轉一圈——/
哒啦啦啦——/
她向我微笑——”
菲伊把迪麗雅叫到一邊,卡修斯見了艾德裡安轉身就走,艾德裡安腳底溜冰一樣追了出去。他們很快一前一後消失在禮堂門外。這位斯萊特林的學姐笑得花枝亂顫: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真讨厭他倆!”
留下菲伊愣在原地,深藍色的眼睛裡浮現被小情侶當猴耍的茫然和憤怒。
她破罐破摔坐在了舞池邊緣,看一朵又一朵生機盎然的花踩在鼓點上開放。赫敏咯咯笑着被克魯姆舉起轉了個圈;哈利像木偶一樣,在帕瓦蒂的操縱下擺動。格拉西娅正和一位布斯巴頓男生跳舞,當沒人注意到她時,她總會意外地自信而放松.
另一端,弗雷德和安吉麗娜跳得過于奔放,他們周圍的人紛紛向後閃開,以免被這兩個舞池惡霸撞飛。盧娜已經完全松開了納威,自顧自跳起了自創的舞步——後者仍然在兢兢業業試圖卡上節拍,挽回舞伴;可惜腿腳不聽使喚,急得幾乎要哭出來。
“哦,我親愛的姑娘/
“睜開眼/讓我捕捉你的目光……
“閉上眼/讓我感受你的心跳……”
菲伊聽着主唱的一把慵懶煙嗓,順從地閉上了眼。
她發現,視網膜上印了一片明黃色的月亮。
她閉着眼,看到那片月亮在鬧哄哄的人群中旋轉,旋轉進明亮燈光,又旋轉得滿身燭影斑駁。
月亮不在乎有沒有人欣賞她的舞蹈,她隻是快活地趕赴一場自得其樂的盛放花事。
菲伊一刹那平靜下來。
就如十一歲那年,她翻開那本書。一個精靈一樣的姑娘,從虛無中伸手,宛如實體般,安拂過她的額頭。
——那是一顆獨特而堅定的靈魂,坦蕩地發出自己的光。
該怎麼俗氣地形容盧娜呢?
她是童話,是繪本最鮮妍可愛的一頁;是味道最獨特,卻又不招人反感的那顆比比多味豆。
她是壓抑生活裡奔湧向前的彩色洪流,勢不可擋地沖散了一切戚戚無趣的憂愁。
而現在,這股洪流活色生香地轉到了菲伊面前。她的氣息透過菲伊顫動的眼皮,直直地照進心底——那是菲伊急缺的鮮活生命力。
“睜開眼!你肯定要站起來動動胳膊動動腿。”
“哦——像求偶的極樂鳥那樣。”盧娜補充道。“踮腳——然後撅起屁股。很适合這首歌。”
冰雕蠟燭的光線争先恐後地鑽進瞳孔。
菲伊眨眨眼,光暈在睫毛上融化。月亮踮起腳尖——像一隻求偶的極樂鳥那樣——扯起一片明黃色的裙擺,遞到了菲伊面前。
“快來。”盧娜理直氣壯、蠻不講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