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被哭聲攪得心煩意亂,她歎了一口氣,“宋思瑤,這兒沒男生,你哭給誰看?你再哭,再哭我也不能去哄你吧?”
可宋思瑤毫無刹車之意,看來這場淚水怕是大禹在世也無力回天。
司琦琦索性合上門,靜坐觀哭。
等等!餘小島這是,這是在輕拍宋思瑤後背?
“你别哭了,我不跟他四手聯彈,我壓根兒就不會彈琴!”
“你騙人,你肯定就是想和他彈。”
小島半蹲在宋思瑤面前,頭發撸得比鳥窩還亂,“我騙你有糖吃?什麼四手聯彈,也就你喜歡跟他彈。”
哭聲式微,宋思瑤抹了把眼淚,哼哼唧唧地辯道,“你亂說,嗚嗚,我們學校想跟許清晨四手聯彈的女生能一直排到楠溪江。”
“嗨,楠溪江不就挨着咱學校後門嗎!”
司琦琦好想笑,你個新生踩點摸地形速度倒是快。
宋思瑤偷偷瞄向小島,她好像真的沒動許清晨心思,于是她哼唧了兩聲,期期艾艾地提出條件,“那,嗚嗚,那你發誓,嗚嗚,發毒誓,你不跟許清晨四手聯彈。”
小島嘴巴驚成一個大鵝蛋,她簡直不敢相信耳朵,你怎麼敢提如此無恥的要求!
小島緩緩站起身,面向司琦琦半譏半嘲地笑,“她讓我發誓?天殺的,這輩子頭一道毒誓居然是個娘們讓我發的!”
剛式微的哭聲再一次如狂風暴雨席卷而來,小島很好奇,宋思瑤究竟是怎麼長大的?面對未被滿足的需求,她的表現竟如同一個刁蠻任性的三歲小姑娘,哭泣是她最鋒利的武器。
小島堵住耳朵,她感覺她的身體即将被這尖銳刺耳的哭聲撕裂。
“咚咚咚”一陣鼓點噼裡啪啦響起,随着最後一聲收尾,餘小島鼓槌指向宋思瑤,大喝一聲,“别哭了!”
宋思瑤立馬不哭了,她睜大眼望向餘小島。
司琦琦呆呆望向架子鼓,下巴差點掉地兒,牛叉的人做什麼都牛叉?
“不哭了?”小島收回鼓槌,不敢相信。
怎麼就不哭了呢?我都做好發毒誓的準備啦,我餘小島在此起誓,如若本人在文藝彙演上跟許清晨四手聯彈,就讓許清晨這輩子做個彎彎!
“不哭了。”宋思瑤變臉似的收拾好心情,利落地抹幹淨眼淚,整理好兩條小辮兒,一句廢話也沒說,離開了音樂教室。
在司琦琦眼裡,多少有點兒我打不過你我就跑的荒涼。
小島疑惑地看向司琦琦,司琦琦也兩手一攤,“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别猜。”
“嗡嗡嗡。”司琦琦口袋裡突然手機震動,她趕緊做出噓的動作示意餘小島别說話。
“在市立醫院。”司琦琦掏出手機,隻說了這麼一句。
小島忽然意識到剛才想做什麼,差點被宋思瑤這根攪屎棒攪黃了。
“許清晨的滑闆呢?”小島問琦琦。
“你怎麼知道?”司琦琦八卦的小眼睛直翻,許清晨怎麼什麼都告訴你,你們倆關系那麼好?
小島盯住琦琦,示意她趕緊回答。
司琦琦遙手指向角落處猩紅色窗簾,“藏那兒呢!”
“哎,你就這麼抱着走?”
“是我哥讓你拿的嗎?”
“千萬别給你們班楊老師發現,要不然我姑姑會剁了他!”
“你可千萬藏好了!我哥下午還比賽!”
“我還指望他分我一半獎金買拍立得呢!”
當然,最後一句話琦琦說得很小聲,大概她也沒指望許清晨獲獎。
司琦琦追到樓梯口,怔怔地看着餘小島風騷地蕩起滑闆,不自覺地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仿佛此刻,暮色西沉,餘小島滿身殺氣提刀而行,身後血雨腥風橫屍一片。
恰逢午飯時間,樓道間又洩洪一般擠滿了黑壓壓的逃荒人群,忽然走廊上有人一聲喊“看那兒!”
一道潇灑的白色身影正腳踩滑闆飛速前進,她的雙手向下用力擺動,身體伴随手勢規律地一蹲一起,滑闆在她腳下服服帖帖,乖巧聽話地如同孫大聖腳下的筋鬥雲,她一路前行如呼嘯的風蒼勁有力,如奔騰的馬轟轟烈烈,如同燥熱難捱的酷暑正午喝下一杯冰鎮雪碧,那種透澈的沁涼瞬間喚醒了頭腦稀昏的江中學子。
走廊上結結實實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頭,驚歎聲此起彼伏。
“我擦!”
“我擦!”
“我擦!”
突然一個中年男人厲聲喝道,“你們語文都怎麼學的?隻會說我擦嗎?就不能綜合運用些學過的古文古詩嗎?”
片刻的安靜。
“高主任,古人也沒滑闆!”
不知道誰說出了大家的心底話,高主任原地語塞,排山倒海又是一片“我擦!”“我擦!”“我擦!”
“不好!前面有樓梯!”
“我擦!她飛過去了!”
“我擦,牛叉!”
“我擦,那是我的滑闆!”人群深處,許清晨一聲大叫。
餘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