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琦琦發信息來說在茶室等她，要交換贓物。
什麼交換贓物，想吃芋泥巴斯克還迂回，指不定多少隻已進了你的肥貓肚裡。
茶室角落的沙發座裡，司琦琦飽飽地打了一聲“嗝”。
她趴在桌上，摸着滾圓的肚子，非常羨慕餘小島。同樣是開店，為什麼丁四美忙得足下生風，而餘叔卻淡定從容，混的像一隻公差摸魚崗位的職場老油條，每日踩着點打卡上下班，絕不浪費一分一秒。
她仔細想了想，可能是因為——沒人。
沒顧客，沒收入，阿加西靠什麼養家？仙氣嗎？
或許餘小島是喝西北風長大的。
西北風破門而入，餘小島嚎地像一隻餓死鬼，“爸，我餓！”
“那是我哥的！”司琦琦眼睛賊亮，一眼認出小島抱在懷中的是許清晨摸一下都不給的寶貝滑闆。
小島沒聽見似的風風火火地鑽進後廚，抓起一隻菠蘿包，狼吞虎咽地塞進嘴巴。
臨時歇業這麼多天，又逢上法定節假日，為了增加那丁點兒沒臉看的營業額，在幾乎約為零的個體戶職業操守的驅使下，餘舟做出了艱難決定，臨時延遲關門時間至晚八點。
小島沒有任何異議，無非是少吃一頓熱菜飯，若能讓某人短暫擺脫因折騰半年沒賺到一分錢，還随意亂停業而産生的羞恥愧疚感，讓她連啃一個月菠蘿包也沒得話說。
隻不過瞧這慘淡的營業光景，延不延遲關門沒啥區别。
餘舟給她倒了一杯熱騰騰的奶茶，小島抱着馬克杯，晃到司琦琦對面的座位，望向了窗外。
“滑闆呢？”司琦琦瞠直了眼，在她看來，餘小島随身攜帶的是違禁品，那玩意兒要是被她姑姑看見，随時能引發一場世界大戰。
小島朝後廚方向努了努嘴，視線依舊落在窗外，也不知在想什麼，心神不甯的。
“啊？餘叔他，他知道......不，他同意你玩滑闆？”司琦琦結結巴巴，問得小心翼翼，聽語氣，小島還以為她要問，你爸同意你私奔？
“我喜歡做的事，我爸為什麼不同意？”小島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瞧你說的，好像世上父母支持子女的喜好是一件多天經地義的事兒，司琦琦委屈地想。
“我衣服呢？”小島問。
“這兒！”司琦琦扯出書包，遞至半路忽地縮了回來。
“等等！”司琦琦八卦的目光落在小島身上，警覺地賊笑一聲，“你的外套不是給我了嗎，這——我哥的？”
小島無語，抓住衣領扯向司琦琦面前，給了她一個近距離觀賞的機位，“你哥的外套有這麼幹淨嗎？”
司琦琦眼珠提溜一圈，那校服幹淨整潔，無一處筆迹污漬，哪怕連袖口都潔淨如新，甚至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氣。
司琦琦在哪兒聞過，但她想不起來。
不管這件外套屬于哪個好心人，反正她家那位十歲吃飯還塞圍兜的漏嘴哥哥絕不配擁有。
吃瓜失敗，司琦琦灰溜溜地縮回座位，她從書包裡掏出餘小島的校服，半空中抖了抖，外套胸口處斑斑點點的印記不合時宜地刺入眼簾，司琦琦不懷好意地放聲大笑，“餘小島，你嘴也是漏的吧，瞧瞧這件校服，吃飯時沒少在上面打草稿啊。”
“我......我......！”小島氣絕，一把搶回叛變的校服，狠狠地揉成一團，心裡破口大罵：不識好歹的家夥，下回看誰救你！
難得瞧見餘小島衰成這副囧樣，司琦琦得意地吹了聲口哨。
小島氣鼓鼓地抱住校服沖進吧台，從底部抽屜翻出一隻環保袋，拿出扔鉛球的氣力，對準司琦琦使勁砸去，“拿走！滾蛋！”
司琦琦雖然考試不太靈光，但四肢發達，從小扔沙包沒輸過，一接一個準。她精準接過環保袋，大搖大擺地晃向門口。
小島喊住她，“對了司琦琦，你媽發現了。”
“咔啦”一下，司琦琦鬼子進村的步伐僵在原地，半信半疑地轉過身，半張嘴差點原地自由落體，“你......騙我......吧？我媽......發現了......怎麼......沒找我？”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小島猜，她也隻能胡猜，畢竟媽媽的心思，她沒機會了解。
司琦琦原本不安的心更慌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島指向腦袋，“她主動給我接頭發。”
“接頭發？”司琦琦沒聽懂，“你......”
“為了假扮你，我把頭發咔嚓了，你媽見到我狗啃的腦袋，主動說給我接發。”
司琦琦“哦”了一聲，走近兩步仔細瞧了眼餘小島的假發，又伸手摸了摸，“四美姐手藝是真好，連親姑娘都沒瞧出來你這冒牌貨。”
小島“啪”地打開了司琦琦的爪子，“你準備怎麼辦？”
司琦琦懷抱着環保袋又悶悶坐了回來，她越想越不對，以媽媽的暴脾氣，發現後還不将她就地正法？難道真憋着準備放大招？
“我給你補英語吧。”小島忽然說道。
“什麼？”司琦琦不敢相信地看向小島，這是什麼神仙廠家，售後服務太一流了吧！
“每周一三五晚七點，圖書館見。”小島完全不給司琦琦拒絕的機會，完成任務似的轉身鑽入後廚找餘舟去了。
走出茶室大門，刺骨的寒風将司琦琦吹得清醒了幾分，她悄悄地朝理發店探了一眼，四美姐瘦削的背□□得像一堵牆，司琦琦怎麼努力都翻不過去。
動物世界不是說嘛，兇狠的猛獸發出緻命一擊之前，通常會示弱，母老虎既然沒挑明，那一定是在等待時機。如果在這個時機來臨之前，我的英語能考個好分數，或許，就不會死那麼慘，至少能留個全屍過年吧......
還有，這段時間我最好别在她面前瞎晃悠，遠香近臭，萬一哪天她見我煩.......
這般想來，司琦琦提起腳步輕快地拐了個彎，反方向離開了四美發廊。
一個人走路司琦琦喜歡聽音樂，她掏出耳機正準備點開手機音樂播放器，突然間雷劈一般站在了原地——葉敏到現在還沒回信息！
葉敏家樓下烤串店，司琦琦正舔狗般伺候周靈兒大爺，此刻，兩人面前已擺滿了吃光的竹簽串，燒烤店老闆又端上一盤胖乎乎的蒜泥烤茄子。
“靈兒小仙女，求求你啦，把小敏喊下來吧！”
周靈兒氣鼓鼓地将竹簽串一拍，“我能來就不錯了！”
司琦琦捂住鼻子，“哎呦喂，一股韭菜味！”
“你嫌棄我！”周靈兒瞪住司琦琦，“我還沒吃榴蓮呢！”
“我買不起。”司琦琦假笑。
周靈兒：“我就該聽小敏的話，把你拉黑！”
司琦琦扯扯周靈兒袖口裝可憐，“别嘛，你舍得嗎？”
“舍不得烤串還是你？”周靈兒剜她一眼，“像你這種不拿我們當朋友的大騙子，舍去你，我們難道會心疼？”
“我真不是故意的，短信裡跟你們解釋過了嘛，是因為我媽，我被發現了，如果我執意上台，四美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候我被掃地出門無家可歸該怎麼辦？”司琦琦哈巴狗般搖晃着周靈兒的手，她知道其實周靈兒早已不生氣，真正難搞的是發了一百零八條信息也不回的葉敏。
“幫幫我嘛。”司琦琦慘兮兮地央求，“我再也不隐瞞了，我以後一定實話實說，我，我給你做卧底，把許清晨的一舉一動吃飯喝水洗澡上廁所全部彙報給你！”
“誰要聽他洗澡上廁所！”周靈兒臉羞得通紅。
司琦琦憋住笑。
周靈兒低頭看看手表，朝身後指了指，“跟你敏姐說去！”
司琦琦瞧向後方，果然，葉敏站在門口，一臉鐵青。
“喊我下來幹嘛？”話是對周靈兒說的，葉敏一眼沒瞧司琦琦。
司琦琦趕緊從包裡掏出一隻精緻的蛋糕包裝盒，谄媚地笑道，“給你買了雲端蛋糕店的抹茶千層，你的最愛。”
“為什麼她有我沒有？”周靈兒跳起來。
“沒錢了。”司琦琦慫得理直氣壯。
周靈兒生氣，“那你下個月給我買，聽見沒？”
“想吃我給你買。”葉敏瞪住周靈兒，“沒骨氣的東西。”
司琦琦依舊卑微地手捧蛋糕，等待葉敏笑納，葉敏抽條凳子坐下，故意不看司琦琦，“我吃過了。”
“帶回家，當夜宵。”司琦琦将蛋糕推至葉敏面前。
“不用，我媽回來了，給我買了一屋子吃的。”
司琦琦和周靈兒對視一眼，周靈兒趕緊問，“這次待多久？”
司琦琦低聲說了句，“早知道不喊你了。”
葉敏自嘲一聲，“見過聖誕老人擱誰家過夜嗎？”
周靈兒和司琦琦面面相觑，周靈兒驚道，“已經走了？”
“見面嘛，見過不就得了，我沒病沒死，有什麼好看的。”葉敏冷冷道。
周靈兒一把抱住葉敏，“你就好看，我就喜歡看你，晚上跟我回家！”
司琦琦湊熱鬧：“小敏别跟她回家，跟我回家！”
周靈兒叫，“小敏别聽她的，回我家！”
司琦琦幹脆張開一雙手臂團住她們倆，叫道，“一起跟我回家！”
葉敏推開司琦琦，“誰要跟你回家，我懶得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