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果然,書悅被轉移注意,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側頭。
岸邊有好些人在放河燈,如綻開的蓮花一般小小一朵,散發出微弱卻溫暖的燭光,随水流漂到遠處,在湖面輕蕩,宛如落在人間的點點星光。
“你想放?也行。”
書悅收回目光,沒有異議,當即取紙鋪在石桌上,比對着那漂在水面的河燈,随手繪了兩盞出來。
指尖在上頭輕點,那畫紙便如飄蕩的水面,從畫中将兩盞河燈送上桌案,在兩人面前各擺了一朵,燭光随之亮起。
“哦對,是不是還要許願?”
她又從畫紙上撕了兩張字條下來,拈起其中一張給人遞了過去。
于千星見狀立即想到方才的事,眸色微沉,面上卻是笑着,意味不明道:“畫聖身懷這等神通,當真方便。”
“确實方便。”
書悅疑惑他為何又生疏地稱自己為“畫聖”,雖感覺到不對,但不太明白具體哪裡不對、又為何不對,隻好順着應了一句。
“……”于千星不說話了,取過紙條側過身去。
“你想好許什麼願望了?是什麼?”
書悅不知如何下筆,卻見對面已然拾起紙張,不由好奇問了一句。
“秘密。”
未想對方側眸瞥她一眼,旋即似是怕她偷看,還整個背過身去,擡起手臂,指尖凝着靈光,作勢要開始書寫。
書悅見狀忍俊不禁,笑聲道:“背過去做什麼?難道我還會偷看你許什麼願嗎?”
對方不搭理她,以指作筆淩空書寫,指尖凝聚的靈光揮舞一陣,勾出龍飛鳳舞般的字迹。
書悅本無意窺探于千星的隐私,但對方這副模樣反倒令她心生無限好奇,盯着他的背影看了會兒,便忍不住悄悄站起身,伸長了脖子。
未想到對方動作很快,不過片刻便放下手臂,雙手拈住字條一點點往下卷。
而那由靈光繪出的字迹閃動一瞬便消失了,她根本什麼也沒看見。
見對方寫完要回身,書悅連忙端正坐好,還裝模作樣地伸臂用垂下的衣袖擋在字條前面,防止對方偷看。
但她思來想去實在不知許什麼願望,隻好提筆随手寫了幾個字“願天下太平”,之後便擱下筆,雙手拈住字條将其卷起,小心塞到河燈裡。
她裝得煞有介事,甚至于千星寫完了她還在寫,惹得對方好奇,自己不肯告訴她,倒反過來問:“你寫了什麼?”
“哼。”書悅輕擡下颌冷哼一聲,學着對方道:“秘密。”
于千星一怔,唇角微勾,昳麗眉目蕩開動人春色,黑瞳清亮如水,盛着笑意,比滿池河燈溫暖耀眼。
*
潼甯江沿岸的街市繁華熱鬧一片,行人如織,三三兩兩結伴提着花燈閑遊,惬意安然。
城主府的議事廳内燈火通明,雲曳半道上撞見的那名修士搶進門來,跑得太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氣喘籲籲道:“統、統領,大事、大事不好了!”
廖蘊和正坐在桌邊專注翻閱文件,乍然被人打攪也未動怒,平靜掃了眼對方,溫和道:“慢點說。”
見主心骨這般神色,那名修士也冷靜下來,把氣喘勻後嚴肅道:“統領,許衛在牢中入魔,竟修為大漲掙脫牢門出來,在裡面大開殺戒,還生吃人肉!沒人攔得住他!”
聞言,廖蘊和翻閱書卷的手指一頓,将紙張捏出明顯褶皺。
他擡起頭,神色少有的凝重,眉心緊鎖,沉聲問:“此事還有誰知道?”
“還、還有……”修士支支吾吾,垂下頭,“屬下路上撞見雲隊,她直接奔着牢獄去了……”
他話未說完,忽感身邊掠過一陣風。再擡眼時,廳中哪還有統領的影子。
*
深重的黑氣如水一般流向腳邊,潮濕黏膩,寒涼徹骨。牆壁上的靈火被黑氣淹沒,忽明忽暗,搖搖欲墜般瘋狂顫抖。
許衛緩慢從地上站起,咧着嘴向雲曳走來,全身骨頭如被打碎重組,姿态扭曲詭異,僵硬得像一具走屍。
“别過來!”
雲曳面色一凜,五指虛空一握,一杆長槍憑空出現,槍身流淌銀白靈光,照亮滿室。
她橫槍在前做出防禦姿勢,下一瞬,那許衛的身影竟如同鬼魅一般在眼前消失,卻又出現在她身後,握着一柄匕首刺向她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