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三強争伴

——不要相信鄧布利多受襲那夜的我說的話。

在狂亂的沖擊裡，這句話重新浮現了出來。

昨天晚上哈利曾琢磨了很久，覺得最容易的解讀是——

不要相信他說的話，那就是要看他做的事。

那晚，襲擊鄧布利多無疑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可除此之外……還有一件無法忽視的事。

就是和此刻一樣，突如其來的吻……

哈利不知道自己怎麼被放開的，隻感覺到饑腸辘辘的肚子拉他回到現實。

然後慢了一個世紀的血液湧上臉頰，目光搜尋回到沙發上的罪魁禍首，卻不敢對視；閉上眼腦海裡反而回旋起剛才的眉眼，是從未有過的近距離視角。

深邃，強烈，企圖通過視線鑽進心裡，勾出幾次肌膚相親的熾烈觸感。

房間裡仍然溫暖舒适，壁爐的火不時噼啪作響，躺在地上的塞德裡克還是不省人事。

一切好像都沒變，一切又都變了。

裡德爾已經翻閱完所有的信件，隻剩手裡的最後一封。

盯着拍賣會的結果彙總，已經對那幾行字倒背如流，但視線還是停滞不前。

他并不在乎自己在看什麼，注意力都在地上的人。

雖然察覺到哈利的試探與震動，趁人之危親了個痛快，但他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差不多就把人放開了。

自認為做得很适度，可哈利的反應時間有點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不論是暴怒地跳起來決鬥，還是逃避的落荒而逃，或者是比較理智的追根究底……都不至于傻坐在地上五分鐘還不動吧？

他已經聽到了哈利肚子叫的聲音。

午飯時間快過了，這男孩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紫杉木魔杖無聲地點了點茶幾，隐身的家養小精靈收到指示，茶幾上出現了幾盤精心準備的美味佳肴，烤肉的香氣緩緩散發出來。

好在他早有準備，提前吩咐過家養小精靈準備好吃的，必要的時候可以把救世主留久一點。

想了想，又起身去櫥櫃裡物色相配的飲品。

他不是個沉迷口欲的人，櫥櫃裡隻有一些别人送的禮物，因為施了強力的保鮮咒，所以一直放着沒動。

好在救世主喜歡的本來也是是南瓜汁這種毫無想象力的飲料……他記得有種保加利亞的果酒可以調出非常相似的風味，口感清爽很多……

取酒的空檔，哈利終于從地上起身。裡德爾心裡關注着，動作上卻不受影響，繼續在餐桌上調酒，拿起來品嘗。

哈利被食物的香氣勾到茶幾邊，欲言又止地望他。

“可以在那吃，”裡德爾适時地說，拉開餐桌旁的小椅子，端着調好的飲品坐下，“也可以過來吃。”

嘴上這麼說，魔杖卻将另一杯調好的南瓜酒漂浮到哈利面前的茶幾上。

理論上，救世主現在并不适合跟他近距離相處，最好的選擇是讓他離開，冷靜以後再見。

但……他很喜歡看他混亂又真實的反應。

喜歡到甚至願意跟他保持距離，喝着并不感興趣的無用酒精。

哈利看裡德爾沒有過來共同進餐的意思，先猛吃了幾口緩解饑餓，然後抓起南瓜酒灌了一口，清冽的酒香沖散了油炸的香膩，不禁舒爽地呼出一口氣。

這似乎給了他勇氣，端起一盤牛排主動走向餐桌。

裡德爾一直坐在那看他，慢悠悠呷着酒。

“我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

哈利坐到他面前，低頭用刀叉切牛排，動作和語速都很慢，顯然是整理好了心情。

“為什麼要親我，兩次？”

問完之後，他擡起眼，久違地和裡德爾對視。

比起回答，裡德爾第一時間使用了攝神取念。

當然，是最隐蔽的那種。

可惜，和剛才不同，救世主的大腦封閉術已經牢牢築起，沒有讓他尋到一絲漏洞。

裡德爾不緊不慢地笑。

“明知故問。”

哈利也笑了。

“難道你不了解自己的形象是什麼樣嗎，裡德爾？無論這種事你做得多麼明顯，都很難讓人相信，你真的是出于那麼單純的……感情原因，去親吻。”

“這就是為什麼，我選擇去做，而不是說。”

“但說很重要。”哈利強調，眼瞳翠綠得驚人，“對我很重要。”

裡德爾輕眯起眼：“我确信這不是你的重點……”見哈利不認同地皺起眉，他微微沉吟，“不如這麼說——哈利，你覺得從我口中說出什麼話，能令你安心？”

“一句濃情蜜意的告白，可以改變你，還是你覺得，可以改變我？”

“那你為什麼還——還親——？”那個詞突然變得燙嘴，哈利無法說下去，但質問的目光沒有退縮。

“我并不欠你解釋。”裡德爾繼續輕呷一口酒，徐徐地說，“我想你能明白，有些事我會做，隻是因為想，因為我能。通常我不喜歡解釋自己……但這次可以為你破例。”

哈利的心裡微微一動，不敢暴露這就是自己想聽到的那句。

“我不是個喜歡壓抑自己的人。”裡德爾放下酒杯，微微傾身靠近他，“當我覺得我們的距離太遠，就會想要拉近——更近一點，再近一點……”

或許果酒的酒精含量也不可小觑，哈利感到些許的暈眩，裡德爾的靠近十分具有昭示性，幾乎能聞到互相身上的氣味，引出印在皮膚上的觸感，在發生任何事之前，臉頰已經先一步熾熱起來。

但裡德爾沒有再靠近了，一隻微涼的手取而代之，貼上他的臉，強行降下溫來。

“你不适合繼續留在這裡，哈利。即使你想趁現在達成什麼目的，相信我，那也不是最好的時機。”裡德爾的手指輕柔地摩挲他的皮膚，耐心地勸導。

“因為我有充足的準備，而你隻是剛剛知道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自從他入校，就不得不擱置了很多食死徒的計劃。

為的就是他的新目标——哈利·波特。

救世主不會想象得到他在他新的計劃裡占了怎樣的位置。

“……如果真是這樣，那對你很有利，不是嗎？”哈利慢慢說，輕輕覆上他在臉頰邊的手，嚴格保持着大腦封閉術，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你應該讓我留下才對。”

裡德爾的眼神深邃起來，他沒想到哈利竟然已經能做到這個地步……這比他預想中的反應快了好幾個來回。

溫暖的手掌慢慢貼上他的手背，指尖試圖從邊緣勾起他的手，握進手裡。

近乎于……引誘。

雖然和他相比，十分生澀……但正因如此，才顯得可愛。

救世主恐怕相當勉強自己——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掃過哈利的耳根和脖頸，到處都是充血的紅色，男孩極力想遏制的生理反應比他的動作更誘人。

他起了興緻，便直接摸過去，揉捏紅透的耳朵，沿着發根攬住他的後頸，非常緩慢地拉近自己。

這很有趣：看哈利苦苦維持的鎮定表情如何不斷地瀕臨崩塌。

“還想留下嗎？”他輕聲問，嗓音悅耳。

“不了！”哈利猛地拍桌起立，盯着前方的空氣，“我還得送塞德裡克去校醫院！”

他突兀地轉身回沙發，裡德爾不得不揮動魔杖，在他碰到塞德裡克之前把人浮起來，挪到一扇打開的窗前。

“如果非要我點明的話，哈利——我很難善待跟你有過分親密行為的人。”他語氣平和，一副在講道理的模樣，“送到校醫院可以，但如果非要是你背，我不介意提前送他下船。”

塞德裡克的頭頂已經被浮到了窗外，哈利第一反應跑去抓他，裡德爾反應更快，直接将整個人都送出窗外，浮在初冬冰冷的黑湖水之上，隻要結束漂浮咒就會頭朝下栽個透心涼。

鑒于他還中了裡德爾的昏迷咒，救得不及時，會直接淹死。

哈利已經掏出了魔杖，原本想施咒立停的動作僵在半空，惱火地轉身瞪他。

裡德爾火上澆油地沖他微笑。

“我搞不懂你！”哈利挫敗地發火，“如果你在乎，為什麼不好好地幫我？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做得更好……”裡德爾重複這句話，意味深長，“什麼是做得更好，對于我們來說，可不一樣……大可不必如此光火，哈利，如果你找不到幫手，我就讓德姆斯特朗的學生把他背去校醫院。”

“……”哈利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你可以把他放回來了。”

裡德爾揮了揮魔杖，塞德裡克并沒有飄回來，而是被擡得更高。哈利擔心地扒到窗邊，看到他被一路擡到最上方，丢到了甲闆上。

“你……！”哈利轉身又想發火，對上裡德爾不再含笑的眼睛，微微一滞。

“試圖控制我，是不是？”那雙漆黑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他的大腦封閉術，“如果僅僅是對一個人的喜愛，就能讓我言聽計從，那你未免把這個世界、把我都想得太簡單了，哈利。”

哈利的氣火像放了空炮，一散而盡。

此時有人敲門。

裡德爾視線轉移，無聲地解除了門禁。

波利阿科探頭探腦地走進來，搓着手：“有什麼吩咐嗎？”

“去叫瓊把甲闆上昏迷的霍格沃茨學生送去校醫院，用波特先生的名義。”

波利阿科看了一眼在場的波特先生本人，點點頭離開了。

哈利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裡德爾開始思考剛才那段話是不是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