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梵頭一次生出股再也不管徐耀祖的念頭,但若是較真起來,他當時跟徐耀祖說的話,的确有引導的嫌疑。
他仔細詢問了徐耀祖把丁若靜趕下車的具體位置,認命的打算開始尋人。
徐耀祖心虛又有點怕徐青梵,讨好的将自己的猜測講出來,跟他說丁若靜可能就在原地等人去接她,不然怎麼會淩晨都回不來。
這話不僅難聽,還沒啥邏輯。
徐青梵當即就訓斥了回去,卻也死馬當活馬醫,招呼嚴中,一道前往目的地。
此時,夜幕降臨,雲城被包裹其中。
徐青梵看了看天色臉就沉了下來,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憶起丁若靜恬靜嬌憨的模樣,心裡嗤道:
她蠢得像豬,出事風險太大。若真在原地等着還好說,若不是,徐耀祖這頓家法是躲不過去了。
嚴中的車技好,年輕時是賽車手。
徐青梵一聲令下,僅僅花了半小時,他們就已經到了徐耀祖描述的位置。
這個點并無來往的車輛,空曠的馬路,寂寥的人行道,全部一眼就能看到頭,壓根沒有小姑娘的身影。
嚴中注意到男人陰沉的神色,想到那名讨人喜歡的少女,默默為耀祖少爺捏了把汗,他走到徐青梵旁邊,試探性的說:
“這次耀祖少爺做的過分了些,也不知道阿靜小姐去哪裡了,現在又找不到人。要不,先告訴二爺吧?”
徐青梵撥弄着腕骨上的百達翡麗,确認時間又流逝了一刻鐘,英俊的面容上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略微思考過後,薄唇微啟,吩咐道:
“嚴叔,打電話給李澤光,讓他帶着人來這兒。天亮之前一定得找到丁若靜,過了二十四小時還見不到人就報警。我去聯系二叔。”
一個小女生被人在這偏僻的地方趕下車,人又……漂亮,什麼危險都可能遇到。
徐青梵得承認,丁若靜隻是沒長在他審美點上,但的确擔得起“漂亮”二字。
再說,歹徒可是饑不擇食的,就算醜也不安全。
這一套下來可謂是兵荒馬亂。
徐正良聽到這個消息時,當即去狠狠打了徐耀祖,徐三夫妻硬是沒敢攔着,眼睜睜看着徐正良冷靜後提着人就出了門。
李澤光等人來的也快,彙合後幾路人馬分頭行動,連路周邊的樹林都要被翻通兩遍了。
直到羅敬生給徐青梵打來了電話,方終止了這淩亂的局面。
—
邁巴赫内部被裝飾的簡約奢華,丁若靜不是第一次坐。嚴中給她開了車門,在她進去後便站在車旁,靜待徐青梵歸來。
丁若靜以彎曲的姿勢站在車内,來回打量幹淨的車座椅和身上潮濕的衣物,她陷入了沉思。
她身上髒,坐了後肯定要洗車了。
丁若靜不知道徐青梵有沒有潔癖,為了以防萬一,她聰明的掏出了幾本沒濕的書墊在身下才坐了上去。
身體徹底放松下來,知覺回歸,從胸腔散發的冷意令她克制不住的顫抖。
徐青梵和嚴中很快也上了車,嚴中驅動車往徐家開,徐青梵坐在了丁若靜身側。
男人灼熱的氣息在這靜谧的空間裡追逐着冷到麻木的她,她垂着眼睫,聽着男人打了好幾通電話,告知别人她的下落。
丁若靜與徐青梵坐的近,能斷斷續續的聽到一些内容。
最後一通是打給徐正良的,素來溫和文雅的男人在那邊焦躁的詢問她的情況。
徐青梵安撫了幾句,後面都是徐正良在說,徐青梵偶爾應聲表示清楚。
具體的她沒聽清,心髒不間斷地下沉,思緒開始亂飛。
她盡量不給徐叔叔惹麻煩,但這事還是讓他知道了。
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讨嫌的孩子,根本不值得在她身上浪費心緒。
甚至于連言女士他都不想再管了。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丁若靜,以至于徐青梵忽然将手機貼到她耳側,粗糙溫熱的指腹觸碰到她冰涼的耳尖,她的軀體抖如篩子。
徐正良隻是溫聲喚了句:“阿靜。”
她就像是應激反應一樣,緊閉雙眼,立馬道歉:“徐叔叔,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一連串的道歉話語一出,不僅電話對面的徐正良靜了下來,連旁邊的徐青梵眸中都閃過抹詫異。
過了很久,徐正良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語氣柔和,生怕吓到她:
“阿靜,你沒什麼錯,是叔叔沒把問題都解決好,就帶你回了家。你乖乖聽你青梵哥哥的話,叔叔會為你讨回一個公道。”
這番話一出,丁若靜那顆極速下墜的心被網兜住,她稍稍鎮靜下來,緊咬唇瓣,話語裡帶着克制的顫意:
“嗯,我會聽話的。謝謝徐叔叔。”
等徐正良與她耐心十足的哄慰完,告訴她要挂電話時,她輕輕嗯了聲。
待電話那頭徹底沒了聲響,她伸出纖白的手指扒了扒徐青梵的手,腦袋轉過去正對着他,“哥哥,徐叔叔說電話他挂了。”
徐青梵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目光一直跟着她,現在她一轉頭,整張臉暴露在他眼前。
蒼白的面頰,薄紅的杏眼,被咬腫的唇瓣,微顫的話音,像是隻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忍辱負重的兔子。
一一敲打在徐青梵曾經的惡劣點上。
他以前喜歡過這種柔弱不能自理的,操控起來不費力,膩了也容易甩開。
丁若靜眨動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有些疑惑,為何徐青梵半天沒動作。
半晌,她坐正身子,扭了扭腦袋,一直側着她不舒服。
餘光注意到男人喉結輕滾,鳳眼裡的情緒不明,指骨輕轉,手機收了回去,随意丢在筐裡。
丁若靜對上徐青梵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心潮澎湃的同時還要擔心會不會表現的過于明顯,被他發現她暗藏的心事。
卻又忍不住幻想,他知道後會怎樣。
大概率會讨厭她吧。
徐青梵不知道丁若靜的在想關于他的事,早前點的煙已經抽沒了,他現在沒精神,掏出打火機,想再點一根。
煙放在丁若靜的側邊,他要探身過去拿,或者讓她遞給他。
目光這才落到少女身上,方發現她黏濕的發絲還有屁股下面坐着的書,徐青梵皺眉,問丁若靜:“身上濕的?”
丁若靜點點頭,誠實道:“徐耀祖找人潑的我。”
這話在丁若靜看來完全沒問題,她說的就是事實,既然徐青梵問了,她總不能騙他,再說她為何要替徐耀祖遮掩,她腦子沒坑,知道自己是受害者。
但換了車内另外兩人的角度,她這行為就有點告狀撒嬌的意思。
嚴中在駕駛座上笑笑,沒等徐青梵安排,自覺開了暖氣。
徐青梵被小姑娘這不假思索的回答逗樂了,捏了捏丁若靜冰冷的耳垂,愉悅的承諾道:“小可憐,哥哥幫你訓他。”
突如其來的動作,丁若靜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反應過來他捏了她耳垂後,燎原的火自耳朵一路燒到心髒,血液都跟着被煮到沸騰。
徐青梵看到她這過激的反應,暗暗嗤笑道:不禁逗。
他剛成年就進了部隊,去了三年,目前于附中隔壁的A大讀大二,丁若靜讀書的年紀小,還有兩年才成年。
這代表着他年長了她整整五歲,閱曆比她豐富得多,拿捏她的情緒,看透她的想法,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哥哥,您要怎麼訓他?我能旁聽嗎?”丁若靜怕他察覺到她不對勁,憋了半天,憋出倆沒有含金量的問題。
“阿靜想我如何訓他?”
男人的嗓音低啞,話語裡含誘哄。
“阿靜”兩字從徐青梵的口中喚出,丁若靜受寵若驚。
身體的熱度上了更高的一個境界,就像是要生生把她炙烤而亡,将全身的血液一滴不剩的燒幹。
她咽了咽唾沫,舔濕紅腫的唇瓣,正欲開口回答,徐青梵的手掌卻附了上來,貼在她額頭上。
丁若靜的思路又斷了,她忘記要說什麼了,迷蒙間,她聽到男人低低咒罵了句,下了個命令:
“發燒了。”
“嚴叔,改道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