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元落無奈地盯着九尾半晌，看口喚了他一聲，“九尾。”

“幹嘛？”九尾沒好氣地應道。

“我是不甘心。”

九尾擡頭看向她，卻見她已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微微發顫，“我在我的家鄉死過一回，鞠躬盡瘁卻被最信任的恩師背叛。”

“來到汴京後我就想換一種人生，每天吃吃喝喝，溜貓逗狗，能多逍遙就多逍遙。若不是因為欠阿糯母親一條命，我也不會跟着阿糯入王府。”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救命之恩——起初，我真的是這樣想的。”

“後來被阿硯逼着去破案，查兇手，做司監，帶蹴鞠隊，我都像是被人推着做事一樣，可若我不願，這世上沒有誰可以逼我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我漸漸明白，我從來沒有放下過去。寒窗苦讀十年，我有滿腹才華，我為何要看着那些大腹便便的鑽營者身居高位魚肉百姓？我明明可以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為何我要自甘堕落壓抑自己的欲望去過我并不想要的人生？”

“或許我該承認，我有野心，有欲望，我也隻是這浩瀚天地最微不足道的一個俗人。”

宋元落說到這裡斂眸沉默了幾秒，又說：“九尾，我是為了報仇和權力，可我沒有被仇恨和欲望裹挾。我隻是想保護好身邊的人，想讓那些罪惡不赦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為此我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哪怕有一天，我會失去自己。”

九尾聽到這裡不贊成地擰起了眉頭，又見她嬉笑靠近，“若真有這樣一天，到時候你可要幫我喚為初心啊。”

“誰要幫你。”九尾哼了一聲，傲嬌地撇開了頭。

可宋元落卻一反常态地厚着臉皮又繞到他面前，笑盈盈道：“你若不想幫我，為何在我對你說不想忘記鄉音後，常常說起我的家鄉話？”

九尾被戳中心事歪頭又哼哼唧唧了一聲，抱臂昂着頭，“少說這些肉麻的話了。”

宋元落确實也不擅長對人表露真心，此時見對方能明白她的想法，笑着坐正了身子。

九尾見她縮回了腦袋，也知道她的性格，卻又不想就此斷了話題，于是又歪頭将耳朵探了過去，“怎麼了，今天吃錯藥了那麼有耐心，我還以為你隻跟濮翊揚那麼有耐心呢。”

宋元落無奈地笑着彈了下他的腦袋。

九尾摸着腦袋聳了聳鼻子，鬼鬼祟祟地湊過去問，“宋元落，這話你有沒有跟濮翊揚說過？”

“隻跟你說過。”

九尾的眼睛頓時就亮了，“果然，我比那小子對你重要多了吧。”

“嗯，可重要了。”宋元落笑，頓了兩秒又說，“其實我以前在家鄉沒什麼朋友，有時候還挺羨慕那些能天天和閨蜜一起吃飯逛街的。”

“閨蜜？”九尾撓了撓頭，“我是你閨蜜？”

“你想當？”

“閨蜜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很重要的人，獨一無二那種，濮翊揚什麼的都不夠資格。”

“唔——算是，吧？”

“那我是你好閨蜜，唯一的好閨蜜。”九尾當即對她抛了個媚眼，迫不及待地搶下了這個聽起來就不錯的好詞。

宋元落抿嘴忍下了笑意，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心道總算是哄好了，面上一本正經，“我們說正事吧。”

“？剛剛那些不重要嗎？”

“……重要重要。”宋元落說着按住他又要暴起的身子，語速飛快，“你幫我去查查陶松雪那輛馬車。”

“陶松雪的馬車？”九尾歪頭眨了眨眼，“哦，剛剛一直跟在後面那輛。”

“嗯，查查車上有沒有人。”

“車上有人？”

“我不确定，隻是直覺。”

宋元落回想了剛才的那番場景，心裡其實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外界都傳這位幽國小郡主平日喜歡穿男裝去軍營，性格飒爽頗得幽王喜愛。而今日她那嚣張模樣以及幽國使者對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似乎都能和傳聞對得上。

可還是有幾處地方很蹊跷。

比如——當馬匹受驚将堂堂郡主跌落下馬時，所有在場的幽國侍衛第一反應并不是去救馬下的小郡主，而是率先拔劍圍住了馬車。

這說明，他們本能認為車裡的人比馬下之人要重要許多。

“什麼人會一直坐在郡主的馬車裡，卻連她受傷都不露面？”

“或許，那位才是真正的幽國郡主。”

宋元落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又想起一事，“對了，有一個人你若查完陶松雪後有空也可以幫我一起查下。”

“沒問題，要查誰？”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阿糯嫁入魏王府時發生的那起鬼新娘斷足案，我便是在那時遇見的邈叔，他當時在王府找草藥。在那起案子裡有一個來自潭州的幫兇，名字叫作趙劍，我想你幫我查查他，如果能查到邈叔和他的交集那便更好了。”

“……咳咳！”九尾被口水嗆到，急劇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