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杭的童年是在一聲一聲懂事中渡過的,物質上說不上滿足,但有飯吃有書讀,後來沈雲萍再婚,忙着增進另一段關系,對溫杭連微末的關心都不再有。
還好她已經長大,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基本不回家,畢業後去了北京,聯系更少之又少。
溫杭最初的時候有過埋怨,後來慢慢釋懷,沈雲萍帶着她這個拖油瓶,不甘心這樣一輩子,追求幸福也沒錯,畢竟她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誰的母親。
期待降低後,似乎也沒那麼難過了。
沈雲萍盡到基本生養的責任,溫杭也會在條件允許的情況盡到自己應盡的贍養義務,但除此之外,她給不了其他,畢竟她也沒擁有過。
飯吃到最後,沈雲萍忍不住開口:“阿杭,你還想你爸爸嗎?”
溫杭擰了擰眉:“我想他幹什麼?”
看她欲言又止,溫杭猜到什麼:“他找你了?”
沈雲萍臉色為難:“他好像前陣子出了車禍,說想見見你,想把你認回來。”
“沒必要,”溫杭眉目一冷,快下筷子:“他沒生過我,也沒養過我,沒什麼好認的。”
沈雲萍還想說什麼,電話響了,她接起來,大概是誰在催她回家。
溫杭覺得有點累,站起來:“不早了,我給您打個車。”
送走沈雲萍,溫杭去了趟醫院。
她最近睡眠不太好,醫生開了點思諾思,鎮靜催眠。
六月龍舟水不斷,到處皆是陰濕,出門得穿洞洞鞋,溫杭剛淋一身到公司,外面的雨就停了。
她進廁所收拾,劉嘉找來個風筒給她。
溫杭埋怨下雨時點:“這雨跟下着玩一樣。”
劉嘉感歎:“好久沒見過太陽了,我都快發黴了。”
又看溫杭發尾都濕了:“不過橫風橫雨還得是開車方便,就是塞車塞到懷疑人生。”
溫杭吹着濕褲腿,覺得有道理,現在電車挺多的,價格她也能接受,就是:“我怕開不好。”
劉嘉:“你不是有證嗎?以後下班我帶你兜幾圈,多練就會開了。”
溫杭莞爾:“行啊,謝謝。”
“你跟我客氣。”劉嘉豪爽。
回到工位,又被喊進會議室開會,衆虹項目初步方案已經出來,需要到上海跟客戶做進一步交流。
許柏安點了張嘉俊和謝峰,沒叫其他人,可沒過兩天謝峰線上提交了五天病假。
溫杭被喊進辦公室,她敲門進去,把文件放好,正打算要溜,許柏安低頭翻着文件,突然問:“後天有安排嗎?”
溫杭沒明白,順口就問:“後天不是周六嗎?”
許柏安擡起眼:“出差。”
“我嗎?”她意外,謝峰去不了,不是還有其他人。
許柏安聽出一絲不願:“忘挺快的?你當時怎麼說的?”
溫杭走神,想起那句‘如果有機會跟許總的項目,我一定會認真努力’。
他放下文件,倚靠在椅背上等她想完:“所以有問題?”
溫杭立刻搖頭:“沒問題。”
她忐忑問:“我需要提前準備什麼嗎?”
許柏安低頭繼續翻文件,漫不經心:“PPT看熟,有人提問你答得上來就行。”
溫杭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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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落地上海時,已經到晚上,上海辦事處的同事來接機,他們直接乘車到酒店下榻,這次出來的同行裡沒有女生,溫杭自己開了一間房。
收拾到一半,剛來接機的姑娘給她發微信,邀她下去吃飯,她回了好,簡單沖涼後下樓。
以為是她們兩個人,結果發現許柏安和張嘉俊也在,還有兩位分公司的主管。
去了酒店附近一家上海菜館。
張嘉俊跟兩位主管在做技術交流,許柏安喝着茶,不怎麼開口。
有人問她這兩天行程,溫杭想了想:“明天去衆虹,上午介紹初步方案,下午對接需求,主要看對方的進度,如果結束的早,應該會抽一天參觀上海分公司。”
“上海公司沒什麼好參觀,”對方笑了笑:“還以為總部這次有培訓任務呢。”
溫杭搖頭:“這次是跟項目的,來分公司是順道。”
聊了會菜上桌,都是本地的特色菜。
味道挺好的,溫杭最喜歡那道紅燒肉,入口酥而不爛,隻是餐桌轉過一圈,她夾不到。
正低頭吃碗裡的青菜,視線裡濃油锃亮的紅燒肉停留在她面前,溫杭擡眼,許柏安坐在對面跟旁邊的人交談,一隻手摁住轉桌,似無意。
明天有工作,吃完飯很快回酒店。
第二天他們準時出現在衆虹會議室裡,張嘉俊是主講,方案PPT講完大框架,中途多次被打斷提問。
溫杭做助理工作,切着PPT,端着八面玲珑的笑,隻是中途被對方負責人提問。
她卡了殼,盡管資料已經看到爛熟,但很多技術層面的問題,還是沒法脫口而出,是許柏安搭腔解了圍。
懊惱肯定有,但籬笆不可能一下就打破。
上午結束,借中午吃飯她上公司内網瘋狂查資料。
許柏安路過,瞄了眼電腦,像洞悉到她的舉動:“速成有用的話,今天我就不用來了。”
溫杭背脊一僵,看他走到窗邊吹風。
她歎了口氣,合上電腦,趴桌上發呆,視線瞥向許柏安的方向,發現對面走來一位穿小香風套裝的女性,撲面而來的職場精英感,她手裡拿兩杯咖啡,自然遞給他一杯。
溫杭認得,是衆虹的項目經理。
不知道在聊公事還是私事,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對方和顔悅色。
這樣偷看不好,溫杭把腦袋轉個方向,又聽見腳步聲。
許柏安走過來,把咖啡擱到她桌上:“喝了,下午醒醒定定。”
溫杭看着桌上的絲絨冰咖困惑想,這算不算一種懷柔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