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林還是答應了高風晚,去打探萬斯玲的消息。
等待的時間裡,歸林找來了信任的陳太醫,替高風晚包紮。歸林往常接觸過的姑娘,見着他不是怯怯的就是憎惡的,做錦衣衛時是這樣,進了宮後更是這樣。
尋常的姑娘都怕疼吧?歸林沒了解過女人,但高風晚很明顯并不怕。陳太醫扒開她脖頸上的傷口沖洗時,她也隻微微皺眉,處理傷口有多疼,歸林最清楚。
撒過藥粉,再用幹淨的布條裹住,才算是完成了包紮的工序,陳太醫臨走前開了一副安神止痛的藥方子,叫高風晚休息會子後去太醫院自提藥材。
高風晚向陳太醫客氣地道謝,當即就要起身,同陳太醫一起去太醫院。
歸林看着高風晚蒼白的臉色,實在是不忍心,指使王和送陳太醫回去,再順路把熬好的藥汁子帶回來。
高風晚沒拒絕,重新坐回了羅漢床上。
王和跟着陳太醫取藥,屋裡隻剩下歸林和高風晚,高風晚倚靠着軟枕,愣愣地出神。
歸林問她:“餓麼?”
高風晚搖頭,葡萄粒兒似的黑眼珠轉過來看歸林一眼:“我不餓。”
歸林不認可地擰起了眉頭:“幹靠着怎麼成?本就沒二兩肉的人,再餓死在我這兒。”
高風晚勉強笑笑,故意逗歸林道:“今天不會死在您這兒的。”
不說還好,歸林聽見更着急,伸手想要扯響喚人的鈴铛。
高風晚叫住了他:“别介,掌印您别叫人,我當真沒胃口,一點兒都吃不下。”
她下颌尖尖,不過一日之隔,高風晚就似憔悴了許多。歸林靠近了高風晚,用額頭去感受高風晚是否在發熱,他喃喃道:“不熱啊,怎會吃不下?”
“我昨兒夜裡亥時左右才睡,醜時一刻便起來了,實在是倦。”高風晚将半張臉陷進軟枕中,悶着聲音道,“也沒睡實誠,總覺得馬上就得起來了。”
“洗了熱水澡,還睡不香麼?”歸林說完才察覺自己說漏了嘴,再沉默已來不及。
高風晚亮着眼睛看他,笑道:“當真是掌印!我心裡就覺得沒那麼湊巧,會有那麼大鍋的熱水,一準兒是您替我預備的。”
歸林有些面熱,明明是期待着自己做的事兒被發現的,被說穿了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他搪塞道:“胡說,我沒給你預備水。”
“您對我真好。”高風晚握住他的手,“這麼英俊又貼心的好男人,打着燈籠也難尋呐。”
歸林抿着嘴,胡亂換了個話茬兒:“這兒是不是太亮?你去裡間的床上去睡,把床帳拉上。”
高風晚并不揭穿他,配合着他轉移話題,搖頭道:“掌印,我就在這兒吧,我還要等斯玲的消息。”
“你這跟在馬車上跑步有什麼區别?”歸林伸手壓住高風晚的眼睛,她仍在眨眼,睫毛掃過手心時癢癢的。歸林繃起臉色,吓唬道,“再不睡覺,我就把打聽消息的人叫回來。”
歸林當真作勢要出門,高風晚急得一疊聲地叫他:“掌印掌印掌印!我閉起眼睛了,您瞧呀!”
歸林終于滿意,在香爐裡點燃了安神的香料後,坐回了高風晚身邊。她的臉太小了,手撫上去能覆蓋住整張臉,他輕聲道:“休息吧,睡醒了就會有消息的。”
安神香是他自己慣常用的,效果很好,高風晚本就睡眠不足,在暖香中漸漸放平了呼吸。
室内一時間安靜地落針可聞,歸林并不覺得寂寞,反而覺得是能讓他不受幹擾,認真端詳高風晚的機會。
歸林輕手輕腳地躺到高風晚身邊,與她面對面。因怕驚醒了她,那麼大的個子卻隻蜷縮在羅漢床的邊緣,小心地與她保持着距離。
她真美。
怎麼能有人長得這麼可人意兒呢?歸林不明白,高風晚身上像有個頂會僞裝的暗流,他孤零零地飄在漩渦邊緣的海面上,随時将被吸進去。
歸林貪婪地看着她,要把她嵌進眼框子裡那般,視線掃過猶覺不夠,他竟然試探着用舌尖去舔舐高風晚的面龐。
嬰兒都有這樣的時期,喜歡的好奇的期待的都統統放在口中,用口舌替他們感受世界。
歸林不記得自己在那時是怎樣的了,可現在他很想将高風晚含進嘴裡,如此即可随身攜帶,始終與他相連。
高風晚在睡夢中感受到面頰被濡濕,伸出手撓了撓歸林舌尖經過的地方,歸林怕驚醒了高風晚,不得不停止自己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