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自命不凡,又執意要進西廠,我便給你一個機會。”歸林來了興趣,“三招之内,你若能讓我完全離開椅子,或者隻要我的腳沾地,你就留下。”
少年閃身到了歸林面前,擡腿掃向椅子腿,帶起一陣罡風。歸林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椅子竟僅憑一腳支地,輕飄飄地躲過了第一招。
第二招少年變化如風,他柔韌非常,方才的掃腿落地,将自己半個身子送到了椅子下面,肩膀下壓,以掌猛擊椅子座側,隻聽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開裂聲響後,裂成了兩半。
歸林不慌不忙,單腿卡住椅子,故意整個身子後仰,以手撐地的同時,斜坐在椅子上重新找回了平衡,僅憑借兩條椅子腿立在原地。
少年眼中隻剩兩條椅子腿,若是沒了支撐,歸林既坐不成椅子,還會重新踩在地面上。
第三招。少年擡手握住了僅剩的椅子腿,用力将其折斷,歸林握住椅背,在椅子墜地的瞬間,僅憑手臂力量将自己送上椅背,椅子落地的同時,歸林已經穩穩地蹲在了椅背上沿。
少年低下頭:“是小的輸了,督公始終在椅子上,腳也沒落地。”
歸林問道:“你叫什麼?”
少年答道:“銀颛。”
“你膽子真大。”歸林跳下來,順勢将椅子背踢裂,木棍散落一地,“居然敢不顧地位尊卑,直接對我動手,自己去鎮撫司領三十棍子。但你勇氣可嘉,西廠雖然沒有你的位置,但是大理寺還缺個打手,領完棍子就去大理寺找第五閣大人吧。”
銀颛卻不肯,他執拗地搖頭:“督公,小的隻想留在錦衣衛,被劃分在西廠内,并不想去大理寺。”
“看來你不知道西廠是個什麼地方。”歸林冷笑着命令道,“既如此,三十棍改為三十鞭,如果還沒死,再來禦馬監找我。”
歸林拂袖而去,王和撂下一句:“麻煩秦指揮使将選出來的這些人,打包送到禦馬監去。”随後三步并作兩步,跟上了歸林。
歸林一改恹恹神色,嚴肅道:“秦棋弈與東廠之間沒那麼簡單,他選給我的這些人,不少都是東廠的熟面孔。
“秦棋弈知不知道此事?”王和并不意外,出現此等情況,歸林和他早有準備,隻是其中的數量遠遠大于他們的預估,“說不定他已經與東廠達成一緻了。”
“要麼故意裝傻,要麼私下搞小動作。我有數了,你接着查,咱們選中的這些人不僅要查他們自己,家庭人際鄰居都要翻個一幹二淨。”更值得歸林關注的另有其人,他問王和,“你怎麼看銀颛。”
“他當真奇怪,為什麼執着于進西廠?”王和仔細回憶銀颛,他給王和一種說不出的防備感,“西廠初成,想尋個前途去東廠再好不過,您介紹他去大理寺,他居然還不承情,硬要留在西廠,西廠有什麼能這麼誘惑他?”
歸林并不輕松,從前在禦馬監做個掌印,尚且還有藏拙的機會,現在通過西廠站到台前,便成了活靶子,歸林搓着扳指思考,道:“你務必小心謹慎,絕不能叫其他人鑽了空子,尤其是這個銀颛,他一定有必須留在西廠的理由。”
王和在繞圈子上到底比不上歸林,一張口就是些打打殺殺:“幹爹,不行咱們便除了他,一勞永逸,也落得清淨。”
“動動腦子,你以為殺人滅口的說法打哪兒來的?你殺了銀颛,若他真有問題,你是在替别人擦屁股。”歸林搖頭道,“即便此人絕對幹淨,你查不出任何問題,你也絕不能掉以輕心。與其将他留在外面被動等待,還不如放進禦馬監,叫我看清楚這個孫猴子得到了誰的授意,來我這裡偷師取經。”
兩人盤算着,出了拱衛指揮使司,漸起了風,吹得歸林毛領子上的毛不住地搔着自己的下巴和面頰。
上馬回宮,街上不少店鋪的牆上都貼着奇形怪狀的狐狸畫像,看來狐妖案當真攪和得整個北京城風聲鶴唳。
“今兒夜裡繼續。”歸林收回目光,“别讓東廠那麼舒服地辦事兒,城西城南前幾日沒什麼動靜,也到了冷不丁出問題的時候了。手腳幹淨點,盯住東廠,保不齊他們也要用些昏招,不過若是和咱們一樣,造些聲勢出來的話,就随他們去。”
王和笑得陰險:“幹爹,那是自然,東廠這時候才想起來攪渾水,早都晚三春了。”
歸林不置可否地笑笑,又朝前走了一段,不聲不響地勒馬,将馬靠在北京城最大的珠寶鋪子玉翠軒門前。
王和摸不着頭腦,也隻能跟着歸林,翻身下馬,替歸林掀開了門簾。
掌櫃的竟認識歸林,瞧見歸林便堆起笑容,從櫃台後出來,一路迎着歸林進了後院的貴客接待室:“公子,您來啦,正好今兒能取那對珍珠簪子了。”
歸林接過夥計遞上來的木盒,滑開了蓋子,一對兒流光溢彩的珍珠簪子靜靜地躺在盒子裡,歸林滿意地笑笑:“很漂亮,我要您找的镯子料,您可尋見了?”
“您請看。”掌櫃的從箱子裡掏出一個帝王綠翡翠的镯子圈,還未經過細緻打磨的镯子,就已經能看見極緻翠綠的顔色和玉種。
歸林拿起镯圈,檢查是否是以次充好的翡翠,在手裡倒了幾圈,問道:“那這枚镯子工期需要多久?能否在除夕夜做出來?”
掌櫃的咬着下唇,挺為難的樣子:“這…時間上可能有點緊。”
歸林一眼看穿了掌櫃的小把戲:“小事,我可以加錢,你給我報一個數目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