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回頭看了一眼吳良,撅着嘴,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随即便放聲大哭起來:“嗚~嗚~~嗚嗚!”
“好了,好了,濂兒不哭,濂兒不哭。”女子将他帶回了卧房,緊緊将他擁入懷裡,眼眶含淚,卻是拍着他的背安慰。
”那孩子邊抹着眼淚邊哽咽:“娘,為什麼爹爹這麼兇啊,是不是我們做錯了什麼事惹他不高興了啊?
那女子說着便用手帕輕輕為小男孩擦掉臉上的淚水并溫聲道:“不是的,你爹爹他人很好的,對我們也好,隻是有人讓他不高興了他才會這般生氣,濂兒是好孩子,不要怪爹爹,一定不要怪爹爹。”
見屋内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吳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洪躊也坐在了他的身邊,想着剛才殿内的情景有些出神,吳良瞧見後便眉頭緊皺,問道:“你在發些什麼愣?”
“司空大人,小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洪疇拱手道。
吳良瞥了他一眼,滿臉不耐煩地說:“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些彎彎繞繞的說辭了,有什麼話就快說。”
“大人剛才實在不該那樣對夫人和公子,畢竟她們并未做錯什麼事,你那般兇惡地對待他們,會讓他們覺得寒心的!”
吳良滿臉不在意,仍是皺眉高聲道:“管他們寒不寒心,平日裡老子好吃好喝地待他們母子,受這點委屈又怎麼了?”
“可是……”還沒等洪疇說完,吳良便又厲聲呵斥道:“老子家裡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說老子之前先管好你自個兒!”
洪疇趕忙拱手:“屬下一向嘴笨,大人不要生氣。”
吳良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又不禁想起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頓時拍桌怒聲道:“平日裡慕容曦和喬骘處處與老子做對就算了,他齊遠和郭培又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在金鸾殿中當着那麼多人用傾雅來羞辱老子!”
“我看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來人!”
侍衛首領樊黔推門進來,拱手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調集司空府的兵馬,老子今日一定要讓郭培和齊遠嘗嘗厲害!”
樊黔聽到吳良的話,一時呆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人,不可,不可呀!”洪躊連忙起身勸說道。
他又看了一眼樊黔,平靜道:“樊侍衛,大人剛才不過是一句氣話,你莫當真,出去吧。”
樊黔看了看吳良,發現他并沒有什麼反應,便立即颔首道:“是,屬下告退。”
樊黔出去後,吳良又朝洪疇吼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當着老子的面就敢篡改老子的命令,你别以為老子不會殺你!”
“司空大人,你冷靜,先冷靜一下……”洪疇戰戰兢兢道。
“大人,您想想,齊家雖然定居京城,卻是土生土長的冀城人,一向依附于喬家,前幾年更是因為考了狀元及喬骘的推舉被陛下任命為刑部尚書,而那郭培則是慕容曦一手提拔起來的,如今更是當了兵部尚書一職,大人要是動了他們,恐怕慕容曦和喬骘不會善罷甘休啊。”
“大人,屬下并不是說您的實力不強,隻是那慕容曦和喬骘确實不是好應付的主兒啊,對付他們隻能從長計議,切不可意氣用事,不然大人費勁心血建立起來的偌大基業便會毀于一旦。”
吳良覺得他的話确實有些道理,便逐漸平靜了下來,道:“你說的對,如今慕容家和喬家已結成同盟,實力大增,真打起來我确實占不了什麼便宜。”
“那洪兄認為接下來應當如何?”吳良看着洪躊問。
“司空大人,小人覺得單憑司空府的實力實在難以與慕容家和喬家抗衡,不如我們也找兩個世家結成同盟,您覺得如何?”
“你的意思是同陸家和元家……”
“依小人看,那元湉生性懦弱,膽小怕事,而且陰晴不定,心思深沉,與這種人結盟不僅沒多大用而且還得處處防備,不如大人試試和陸家交好?”
“好,我這就寫封密函送去泉城,看陸筅如何回應,然後再做打算。”
“大人英明。”洪躊笑吟吟地拱手。
“對了,大人,您有好些時日沒去看望貴妃娘娘和大皇子了吧,也不知他們近日如何了?”
“是有一段時日了,我便今明兩日找個空餘功夫去雅居宮一趟吧,也正好瞧瞧司馬家那小子到底有沒有真心待他們母子。”
喬骘同慕容曦回到慕容府,喬雲鸢聽說他們回來了便帶着翠珠和絲雨一起去到正廳,并道:“阿爹,我收拾好了,我們現在就回冀城吧。”
慕容曦一聽說她馬上就要走,便道:“雲鸢小姐,現在天色漸晚,不如暫留片刻,明日再回府吧。”
“不了,不了。”喬雲鸢擺手婉拒,又道:“丞相大人的好意小女心領了,隻是小女離城已經多日,實在是念家念得緊,就不在府上多加叨擾了。”
喬雲鸢這幾日總是對慕容曦十分禮貌客氣,在她看來這位年輕的丞相溫潤如玉,謙遜有禮,确實如自己父親所說是一名人中君子。
“如此,那我就帶鸢兒回去了,丞相大人多保重,有事的話我們書信聯系。”喬骘拱手道。
“告辭。”喬雲鸢也對慕容曦微微欠身。
随後他們父女二人便帶着翠珠絲雨及一衆侍衛離開了慕容府。
坐在回冀城的馬車上,喬雲鸢一直側頭看着窗外,一抹抹淡綠和嫣紅都被夕陽染成了十分醉人的金色,最終消失在視線中。她心裡堵得慌,就好像突然丢了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但又說不出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受,隻是覺得心被一根無形的線緊緊牽着,随着馬車窗外的景物一點點變換,時光一點點流逝,她感到自己的心被越系越緊,也愈發難受了,隻能微微閉着眼睛,試圖通過入睡來減少難受之感。
坐在對面的喬骘注意到她的神情不大自然,便溫柔地問:“鸢兒,你是覺得暈車嗎,要不要我讓他們把馬車駕得緩些?”
喬雲鸢緩緩睜開雙眼,看着自己父親那雙擔憂的雙眸,故作無謂地笑了笑,平靜地答道:“爹爹,我沒事,不暈車。”
喬骘溫聲道:“沒關系,府邸沒有多少事務,我們可以行慢一些。”
喬骘揭開車簾道:“老程,肖楠,讓車馬放慢些。”
喬骘看着自己的女兒意欲躲閃的神情,便說:“鸢兒,你是我的親生骨肉,你的這點心思又怎麼能夠瞞住我呢,說說吧,到底怎麼了?”
喬雲鸢咬了一下唇,随後緩緩道:“阿爹,臨公子他……他走了,他連告别都不曾說一聲就悄悄離開了。”
“鸢兒,你與他不過匆匆幾面,又何故這樣記挂他呢?”
“爹爹,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喬雲鸢低頭不停地自言自語地說着,語氣略帶哽咽。
喬骘的眼中浮過一抹憂思,仍是溫聲道:“傻丫頭,你應是喜歡上他了。”
喬雲鸢忽然擡頭,眸子裡有些驚訝。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道:“爹爹,到底什麼是喜歡呢?”
喬骘看着她,緩緩道:“喜歡二字說簡單也簡單,若說十分複雜,甚至到了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真正理解它的地步,也是當得起的。”
見她仍然滿臉疑惑,喬骘又解釋道:“簡而言之,就是“念得緊,放不下。”
“念得緊,放不下。這念得緊,也就是太過思念,可是這放不下……”喬雲鸢思索了片刻,才道:“爹爹,其實自從那日臨公子走後,我就感覺少了什麼一樣,心口莫名難受,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平複心緒,更是無法歡喜。”
“我想再見他一面,雖然不知道見到他之後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但我就是想再見見他。”喬雲鸢看着馬車外流動的碧綠松杉和翠柏,想起那日與臨淵騎馬入京的情景,便雙眸含淚。
見她如此,喬骘微微歎了口氣,溫聲道:“鸢兒,你放心,我會派人去尋那位公子,就算将整個天下都翻過來,也要找到并将他帶到你身邊來。”
“謝謝爹爹。”喬雲鸢抹了抹眼角的淚,故作平靜道。
喬骘吩咐車外的侍從取來鵝毛軟墊和披風并遞給喬雲鸢,仍舊安慰道: “鸢兒,莫要那般思慮了,你這幾日都沒怎麼休息,現在馬車行進得還算平穩,離冀城也還有一段路程,你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我們就到家了。”
“我……”喬雲鸢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她本不困,卻又不想父親擔心,便接過那鵝毛軟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