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萍正坐在昙花小榻上悠閑地繡着一個小巧的墨綠色的荷包,旁邊還擺了四個繡好的。
“二夫人,你這荷包裡面裝的什麼呀這,怎麼看起來圓鼓鼓的?”丫鬟阿蕪問。
“裡面是用宣紙包着的符灰,是我前些時日去廟裡進香回來的路上從一個法師那裡買的,說是能驅妖避邪!”
“二夫人繡了五個,這四個是給老爺,夫人,公子,彩瑛小姐的吧!”
“阿芳,你說的沒錯,我看夫人和老爺平日裡那麼忙,也沒有時間去廟裡進香,所以就給他們都買了一些符灰,法師說這個符灰得一直帶在身上才有用,所以我便繡了這幾個荷包,如此帶着也方便。”
“二夫人真是有心!”
幾縷針線落下,一條淡綠色的軟線穿過包口,她看着手中的蓮青色荷包,烏眸中閃過一絲笑意,笑吟吟道:“這個繡得最好,也不枉我多日心血,想必将它送給大夫人,她一定會很歡喜的。”
她又拿起旁邊的芙蓉色,鵝黃色,湖藍色,绛紫色的幾個荷包細細瞧起來,便是輕輕道:“這幾個雖比不得最後一個精緻,卻也玲珑可愛。”
“阿芳,阿蕪,你們覺得如何?”她笑着問道。
“二夫人,奴婢覺得這四個荷包都很漂亮。”
“阿芳,瞧你說的,論繡工,府中可沒人能比得上二夫人!”
“可不是嗎?二夫人從前可是我們陸府一等一的繡娘!”
安萍一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了,阿芳臉上露出些驚恐之色,立刻跪下道:“二夫人,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她放下荷包,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阿芳道:“自己掌嘴二十!”
“是,是!”阿芳說着便立刻動手。
“怎麼,你沒吃飯嗎,要不要我去叫房外的家丁來幫你?”
“啊!”
“啊!”
她說着便重重地打了她兩下,阿芳被打得跌倒在地,連忙跪着來到她面前,扯着她那秋香色迷離絹花絲錦裙角,哭着求饒道:“奴婢錯了,二夫人饒命,求二夫人饒命!”
她一腳踢開她,發指眦裂道:“一個下賤的奴才還敢嘲笑我,我就算是繡娘出身又如何,還不是嫁給了老爺,嫁給了堂堂的泉城首領,做了這陸府的二夫人!”
“二夫人,阿芳真的知錯了,求二夫人饒命,求二夫人饒命!”
“你個賤婢也給我閉嘴!”她指着阿蕪怒吼道
“我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在背地裡都瞧不上我和我女兒,都覺得老爺不待見我,大夫人也不讓我管府中事務,但是也不能改變我是這陸府的主子,而你們隻是卑如牛馬的奴才的事實!”她不禁自言自語道。
阿蕪也被她如此舉動給吓壞了,便也立即跪在她面前,二人一起磕頭道:“沒有,奴婢沒有,奴婢從來都是敬重二夫人的!”
“行了,你們兩個也不必留在府中了,我這就去禀明夫人,給你們選一個好去處,不管是青樓也好,乞丐堆也罷,反正今後不要在我面前就是了。”
“不要,二夫人,你怎樣懲罰我們都行,求你不要趕我們出府,求求你,二夫人,求求你!”
“二夫人,你就看在奴婢們伺候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不要趕我們走,求求你了,二夫人,求求你!”
兩名丫鬟哭着哀求道。
“好啊,那你們給我互相打,打重一些,一直打到我滿意為止!”她說着便繼續坐下仔細地繡起荷包來。
賈為指着天上那一抹黑色身影道:“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玄清道長就回來了!”
衆人望着從遠處飛來的一道玄影也紛紛驚訝。
“師兄!”
玄甯起身上前問:“玄清,如何了?”
“師兄,你放心吧,一切都妥當了。”
“陸族長,賈大人,秦大人,你們放心吧,有符貼鎮守,今夜這城中就太平了,你們也隻管安心待在自己屋裡便是,待我們去會一會那些吃人的妖孽。”
“道長辛苦了,辛苦了,快,快請坐!”
“來人,給道長斟茶!”
“既如此,族長大人,小臣便告辭了!”賈為和秦遨起身,微微鞠躬道。
“兩位大人今日就在這裡用午膳吧!”
“是,是。”
連卿來到書房,看見那案幾上的寒鴻已幹,青瓷架上的中書君也沒洗淨,翻了一半的《孟子》沾了一些墨汁,宣紙上的字迹雖談不上龍飛鳳舞,卻也隽君疏逸,不禁展顔。
“夫人來了!”兩名整理書籍的家丁從内室書櫥出來
“小人見過夫人!”
“嗯!”
“你們在整理書籍呀?”
“是的,夫人!”
“好久都沒見夫人了,今日來此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哦,老爺在中堂間招待兩位道長,眼見着那道長去城中貼符貼去了,我便來看看雲啟。”
“诶?怎麼不見他,是更衣去了嗎?”她朝内室看了看,随後便疑惑地問。
“這……”他們都有些奇怪。
“怎麼了?”
“夫人,公子今日并沒有來這裡呀!”一名家丁答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去忙吧!”
“是,夫人。”
“沒在這裡,那雲啟去哪兒了呢?”
“夫人,您忘了嗎,剛才用完早膳時公子和彩瑛小姐說要去圍場呀!”丫鬟溫聲提醒道。
“對,對,你瞧我這記性!”
“馬上就快午時了,雲啟怎麼還不回來呢?”
“夫人,許是公子和小姐一時玩得盡興,忘了時辰罷!”另一名丫鬟鹧鸪道。
“夫人,不如我們去圍場看看吧!”
“啟弟,你今日玩得開心嗎?”
“開心,開心,我都好久沒有騎過這麼久的馬了。阿姐,我給你說啊,今日青鬃跑得可快了,就連阿江都差點拉不住他呢!”
她們剛好走到遊廊轉角處,便見陸彩瑛牽着陸雲啟往這裡走來,陸彩瑛瞬間便緊張了起來。
“見過母親!”她行萬福禮道。
“彩瑛,起來吧。”她輕輕将她扶起。
“兒子見過母親!”陸雲啟輕輕揖手道。
連卿看着他泛紅的小臉,問道: “雲啟,你這是騎了多久的馬,怎麼流了這麼多汗,連背衣都浸濕了?”
“阿娘,我沒有騎多久,隻是今日青鬃跑得很快,而天色晴朗,圍場比往日暖和些,所以才……”
“彩瑛,是雲啟說的這樣嗎?”
“是的,母親。”陸彩瑛低頭溫聲應道。
連卿看了她一眼,臉上浮現幾分不悅之色,道:“彩瑛,雲啟今日還有許多功課沒有完成,你應該早些帶他回書房。”
“是,母親,都是彩瑛不好。”
“阿娘,你不要怪阿姐,是我自己不願回書房的,跟阿姐無關!”
“阿娘你也知道,從停課開始,這些天我一直待在書房,腦袋都悶暈了,好不容易能夠碰着個大晴天去圍場,我肯定要好好玩耍一番才肯罷休的。阿姐剛才一直勸我,要帶我回書房,我不肯,還與她吵了架,最後她還是對我無可奈何,隻得一直等着我,等我玩兒夠了才帶我回來。”
“好了,雲啟,走吧,娘帶你去更衣。”
“彩瑛,你也回房去吧,等雲啟更完衣後我過來與你們說說話。”
“是,母親。”
“阿姐,我走了,等會兒見!”陸雲啟轉頭揮手道。
“嗯嗯。”陸彩瑛也笑着回答,随即便轉頭往西廂房走去。
安萍把繡好的都細細地放在裝着絲線的小木籃裡,随後便從昙花塌上起身往門口走去。
她忽地想起了什麼似的,便又轉頭對兩名丫鬟道:“停吧,差不多了,你們就繼續跪着,一直跪到我滿意為止,不然你們就等着滾出陸府!”
“是,夫人。”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