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艾光明忍着腦海中的不适和雙腿的傷,爬到地下室門口,破了個洞的新裙子被腿上滲出來的血和地面的灰染得看不出原樣。
她拼了命地拍着門想出去,但是厚重的保險門不僅僅擋住了她呼喊的聲音,更擋住了大量的能量和精神力攻擊。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光明隻能聽見門上傳來咚的悶響,緊接着就是一聲比一聲大的撓門聲,她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連滾帶爬地躲進地下室櫃子旁的陰影裡,捂住耳朵蜷縮起來,祈禱着是爸爸開門來找她。
随着一陣刺耳的響聲,地下室的保險門裂開了大約兩拳寬的縫隙,照進地下室的光被揚起的灰塵描摹出形狀,投射在她的腳邊,艾光明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向外面看去。
她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嘴唇顫抖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一隻渾身都是堅硬短刺的四腳異形獸站在地下室的門口,它的前爪洞穿了謝一萬的左側胸膛,鮮血飛濺得到處都是,像三個洗臉盆加起來那麼大的腦袋上有雞蛋大小的五隻眼睛,正探頭探腦地往門縫裡看。
艾光明頭痛欲裂,大腦一片空白,也就在這時,她的右肩上出現了一條猶如實體的後背為褐色,腹部淺黃,頭部卻是烏黑的蛇,它身子縮成S型,吐着信子,仿佛随時準備着進攻。
她感覺自己對外界的精神感知能力似乎瞬間提升了無數倍,能感受到那個異形獸對于人類血肉的貪婪,感受到謝一萬的生命已經徹底走到了盡頭,甚至感受到那扇保險門的搖搖欲墜。
過去的一個多月裡,她被謝一萬按着頭學習和準備了那麼久的精神覺醒,她知道,在這一刻終于完成了,可是她連自己如今是什麼等級,精神體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具體了解。
“别傷害我爸爸!”艾光明咬牙切齒地喊道,說話間她扯下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淺黃色指環……
随着保險門的轟然倒下,迎接那隻刺蝾的是一塊厚重的門闆,将它頭砸得偏到一邊,緊接着就是被什麼狠狠地撞得飛到了院子裡,把還沒收起來的烤肉架壓得稀碎。
它翻身試圖用精神力去攻擊那個看起來遠沒有它等級高的人,卻被更兇悍的精神力壓制給攪碎了它的進攻,而它的精神力也像是被麻痹了一樣,感知無比混亂。
一台高約八米的淺黃色的人形機甲撞破了地下室的門跳到了房間裡,卻因為太大而頂碎了這座房子的天花闆,機甲的左手臂緩緩擡起,上面伸出一個銀色的炮管,瞄準了暈頭轉向的雙尾刺蝾。
這是一台A級中型戰鬥機甲,是謝一萬妻子娜斯佳的遺物,也是他在遠離軍區以後帶走的唯一一個與娜斯佳相關的物件。
因為娜斯佳和他都曾經幻想過他們未來可能會生一個勇敢的女兒,她想把自己的戰鬥機甲送給未來的女兒。
所以謝一萬在艾光明出現覺醒預兆并且測試的精神力等級超過A級的時候,把她帶到訓練場請了一個A級機甲教練将這台機甲的基本使用方法交給了她,也算是完成了他們共同的心願。
“去死吧!”艾光明在機甲艙内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在看見了躺在地上的謝一萬胸口的血洞以後,隻剩下對于目标的滔天恨意帶來的攻擊本能,她原本稚嫩的聲音沾染上了濃烈的殺意。
多虧了機甲艙裡的精神力接駁裝置可以根據操控者的高矮胖瘦作出一些适應性調整才讓她有了使用機會,雖然這台機甲她依舊用得磕磕絆絆摔得爬不起來好幾次。
這是她第一次用精神力接駁裝置操控機甲去真正的去攻擊一隻異形獸,曾經她都是在訓練場玩兒似的練習打固定靶,尚未完全覺醒的精神力那時候隻是輔助她找靶子的工具,無法真正實現精神力接駁對機甲的完全操控。
在激光炮彈接二連三地發射後,雙尾刺蝾的腦袋瞬間被擊中,炸得四分五裂,它大概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發出去的精神攻擊被那個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的人類打斷了。
艾光明沒有控星使協助或是殒異者教導過如何在釋放後再收回自己的精神力,隻能任由大量精神力失去控制向外擴散,渾渾噩噩地向外面走去,憑借受到威脅後的本能去攻擊目光所及之處的目标,但左臂上僅存的激光炮卻因為過度使用而爆炸了。
她也沒學過更多的戰鬥技巧,隻能用她七歲這個年紀能想到的最簡單的方式去掃清眼前的危險,比如:把那隻炸得隻剩身子的刺蝾撿起來當機甲武器。
附近的一些低等級異形獸在感受到S級異形獸的隕落和精神力波動以後,紛紛試圖遠離這邊。
遠處的街道上,幾隻剛剛咬死了一個路人正準備分食的三眼胡狼,最後看見的畫面是一台左臂被炸斷了的淺黃色機甲從天而降,拖着那個沒有了頭和一條尾巴的雙尾刺蝾做武器,刺蝾尖銳的刺和厚實的鱗甲将它們砸得粉身碎骨……
新上任的10星系5109星的星防長翁執,S級殒異者,帶領着星防營先遣隊消滅了大量的異形獸趕往城内救援。
雖然每個星系都有星聯軍駐紮,但無法具體到每一個星球,像5109星這樣的小星球上出現不可預測的異形獸入侵,就需要這個星球上的星防營及時出手,保護星球上的居民安全同時向駐紮的星聯軍求援,而這一次入侵爆發的規模太大,他們對外的通訊又被人有預謀的破壞了,導緻此次人員傷亡慘重。
“報告星防長,八點鐘方向剛剛有很強烈的精神力波動,現在卻在慢慢衰弱但沒有完全消失,很有可能發生了戰鬥,大概會有幸存者。”一個控星使的話通過星訊儀傳給了翁執。
“注意警戒,第一小隊跟我去看看。”翁執說道,然後就帶領着六個穿着機甲的士兵向着那邊趕過去。
而當他們趕到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在道路的正中央,一個破碎得不像樣的淺黃色機甲上,纏着一條被割斷了頭顱的A級林蟒,或許是動手的人不熟練,那斷口出切割得亂七八糟。
而操控者所在的機甲艙早已被纏繞擠壓得變了形,機甲僅存的右肢上捏的是一塊鋒利的機甲防護罩碎片,上面沾滿了暗綠色粘稠的林蟒的血,周圍還有一隻看上去殘缺不全的雙尾刺蝾的軀幹,可以看出剛剛這邊戰況究竟有多激烈,以及這台機甲的操控者的求生欲有多強。
“快去救人!我還能感受到裡面的生命迹象。”翁執發出的精神力覆蓋在淺黃色機甲上以後,感受到裡面孱弱的生命迹象,他不由得一喜,急忙讓跟着過來的隊員行動起來。
等到他們把林蟒的屍體切開,同隊的鑄匠撬開機甲核心艙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皆是一震。
他們看見的人,與他們設想的勇士形象差距不是一星半點,裡面隻有一個氣息奄奄七竅流血的小女孩,她血和汗水糊了滿臉,許多頭發淩亂地貼在她的額頭上,精神力接駁裝置收縮到極緻才勉強将她的身體包裹在裡面,方便她操控這個機甲。
“這小姑娘還這麼小就嚴重透支精神力,難怪都七竅流血了,我們再晚來兩小時,她剛覺醒的精神體就要受到不可逆的損傷了,策劃這場入侵的人真是該死!”
一個愈者給她進行精神力修複治療的同時,替她把臉上的血擦幹淨,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其他外傷,看着她與自己小女兒一樣稚嫩的臉龐,心痛不已。
“救援飛艇來了,你們先護送她回去救治,查一查她到底是誰的孩子,看她是不是與父母走散了還是别的情況?”翁執眉頭緊鎖地看着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的艾光明,轉頭對旁邊的人說。
大家不敢去聯想更糟糕的情況,大規模的異形獸入侵,若是沒有出意外,又怎麼會有父母會允許這樣小的一個孩子駕駛着并不合适的戰鬥機甲出來直面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