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天一夜的鏖戰,翁執終于帶着5109星的星防營,等到了星聯軍的支援,徹底殲滅了這次通過多個時空裂隙出來的異形獸。
于是在安排完巡防隊伍以後,他決定去醫院看看幸存者和受傷的戰友,尤其是那個幾乎沒命了的小姑娘。
翁執走進醫院,純潔的白色與慘烈的血色相互浸染,使人如臨無間地獄。
有的傷患來得太晚,還沒等到救治就在走廊裡咽了氣,有的被異形獸扯去了大片血肉露出斷裂的骨頭和肌腱,在病床上痛苦地呻吟。
醫院的治療艙并不多,每個病房都住滿了重傷的患者,愈者替他們治療受損的精神體恢複感知,同時又熟練地處理着外傷。
即使他們晝夜不停地忙碌,但還是來不及從死神那裡搶回更多人的性命。
翁執在軍區呆了二十年,本該對這些慘狀早已麻木,但如今依舊充滿了憤怒與無奈。
他是這個星球的星防長,卻無法周全地護住這裡的每一個居民。
他一路走到搶救留觀室才知道,那個小姑娘身體上沒有什麼很緻命的外傷,卻因為呼吸心跳驟停被送到搶救室,後來雖然恢複生命體征,但是一直沒醒,精神力波動也十分混亂,又沒有親人陪同,衆人擔心她在送去病房的路上出什麼意外,隻好把她先留在留觀室,等她清醒以後再送到病房裡去。
“報告星防長!查到了。”一個警衛穿着防護服走進留觀室,對着翁執行禮後說道。
翁執深深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艾光明,轉身帶着警衛走到一處人少的角落,點頭示意他可以說了。
警衛壓低聲音開始彙報:“我們查到了這個小女孩的身份,她叫艾光明,今年七歲,在那年08星系被大規模異形獸入侵前後出生的,是個父母不詳的孤兒,應該剛出生不久就被抛棄或者父母去世了,星聯人口系統裡沒有查到她的出生情況,大概是出生在什麼不正規的私人診所,畢竟,每個星系都會有這樣的孩子。”
他稍微頓了頓,歎了口氣接着說:“被她現在的養父謝一萬,原名謝爾蓋·伊萬·貝爾科夫少尉收養後帶到這邊生活。他曾經是10軍區的A級愈者,後來他所在的小隊在偵查時遭遇了數隻S級以上的異形獸攻擊,幾乎全軍覆沒,其中包括他的新婚妻子娜斯佳中尉。他左眼失明,精神體受損,精神力等級直接降為B級,但卻連最普通的機甲都無法正常駕駛,從前線退下來以後,一直在社區裡繼續做愈者,艾光明用的那個機甲,就是他帶走的娜斯佳中尉使用過的A級機甲。”
“那你們找到他了嗎?”翁執歎了口氣,面對這樣的慘劇,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抱歉,星防長,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去世超過十小時了,是在家裡被一隻S級雙尾刺蝾攻擊,其胸前被利爪被洞穿,多根多處肋骨骨折,心髒和雙肺都嚴重破裂,其他髒器也受損嚴重。他們周圍的鄰居都是普通人,也都已經沒有生命迹象了。艾光明應該是從家裡跑出來的,但是因為精神體剛剛覺醒,又受到這麼大的刺激,精神力失控,完全靠着攻擊本能一路殺出來。”警衛遺憾地說。
“她的精神力等級測過了嗎?是多少?”翁執摩挲在手上的戒指,透過玻璃注視着艾光明。
“來的時候測過了,現在是A級,她恢複能力倒是很不錯,精神體需要等她清醒釋放出來才能知道。因為她的透支和損傷太嚴重,保守估計她正常狀态精神力應該至少是2S,否則對于A級機甲的操控不會那麼順利,甚至還能駕駛着對抗異形獸,不過根據街道裡殘餘的監控顯示,她基本沒有戰鬥技巧,機甲也是操控得跌跌撞撞的,武器報廢以後就撿起什麼能打就用什麼。”
翁執點點頭說:“好好照顧她,等她痊愈以後再測一次精神力等級,多一個這樣的孩子,星聯對抗異形獸和永生軍就多一線希望。但是在她14歲去軍校以前,等級測試在我這邊進行就好,你們要嚴格保密,隻需要上報記錄等級為2S級就夠了。”
翁執莫名想起了去年聽說的其他星系出了一個六歲覺醒了精神力為4S級的天才控星使,剛覺醒完成就差點讓現場的幾個3S級控星使精神力失控。
消息洩露以後,多次被永生軍派的人刺殺。現在去了01星系,還派專人看護培養,見父母一面都要打報告批條子,對于一個年幼的孩子而言,和坐牢也沒有太大分别。
翁執不相信在當下這麼混亂的時候,小姑娘若被暴露出真是什麼高等級精神力,又有誰能護住她。
他潛意識裡認為,這個突然出現的剛剛覺醒就能駕駛機甲的小姑娘,一定不會比那個傳說天賦異禀的孩子差多少,但是,一個沒有實力撐腰的年幼孤女,最好的選擇就是把天賦隐藏起來。
像這個才覺醒就能操控機甲戰鬥,還能抵抗異形獸精神攻擊的七歲女孩兒,覺醒成為殒異者的可能性很大,正常精神力等級絕對不止2S。
而他能做的最好的保護,就是讓她在進軍校成長起來的之前,身份隻是一個天賦不高不低的普通小孩。
警衛看着昏迷的艾光明補充了一句:“星防長,貝爾科夫少尉的遺體已經送到醫院的負二層了,如果小姑娘能醒過來,可以讓她去再見一面。”
在兩人交談的時候,艾光明突然睜開眼從床上坐起,看着身上連接的各種儀器和陌生的環境,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醒了,有哪裡不舒服嗎?”一個愈者走過來彎下腰扶着她的肩小心翼翼地問她。
隻見艾光明擡起右手掀開被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雙腿和左手,确認了還在以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在昏迷之前,機甲的兩條腿去和左臂都沒有了,而對應的痛苦和知覺喪失也通過傳感器将這樣的感知直接傳入精神力接駁裝置傳到了她身上,令她以為自己真的隻剩下一條胳膊了。
“姐姐,你能帶我去救救我爸爸嗎?他受傷了!”
艾光明終于在混亂的思路之中找到了頭緒,想起了在精神力失控前看見的謝一萬的慘狀,她抓住眼前愈者的手緊張地說。同時還伸手把身上的儀器設備都扯下來,想要掙紮着跳下床,但是被幾個人過來攔住了她。
“讓我出去!我要找我爸爸!”艾光明大喊着,仿佛被恐懼和驚慌的情緒淹沒,蒼白的臉都被憋得通紅,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如今她的精神力被嚴重透支,雖然精神力失控也已經被控制住了,但她還隻是那個剛過了七歲沒多久的小孩子,在這樣陌生的環境裡總是充滿了不安和害怕。
而伴随着失控時的記憶一點點回歸,她并不願意相信,答應了陪她穿花蝴蝶衣服的爸爸突然就死在自己眼前的結局。
翁執走過去,對着試圖掙脫他們阻攔的艾光明說:“小姑娘,我帶你去見他。”
那幾個人見星防長過來了,就一起松了手站到了一側,對着他喊了一聲星防長。
艾光明穿着寬大的病号服,滿眼希翼地看着面前這個穿着防護服的中年人。他的眼中沒有半點屬于醫護或是愈者的溫和,反而更多的是從戰場上帶來的冷靜與堅毅。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她幾乎瞬間就收住了哭聲,若不是那通紅的雙眼和沒擦幹淨的淚痕,衆人險些以為剛剛哭鬧的孩子是錯覺。
艾光明試圖下床,由于初次體驗機甲被斷腿斷手的疼痛刺激太過強烈,尤其機甲的雙腿是生生被林蟒給纏繞以後絞斷的,令她當時在精神力失控感知混亂的時候都險些疼暈過去,導緻她的雙腳才落地,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向前傾,若不是翁執眼疾手快接住她,大概她會摔一個狗啃泥。
“找個輪椅給她。”翁執微微轉頭向身旁的人說道。
腿腳尚且有些不聽使喚的艾光明這才安靜下來,她的雙眼緊緊地盯着白色的門,像是恨不得現在就能跑出去。
在通往負二層的電梯裡
“謝謝長官,是你們救了我爸爸對不對?我爸爸叫謝一萬,是個B級愈者,他的左眼上蒙了個黑眼罩。”
艾光明坐在警衛找來的輪椅上,伸出手抓着翁執軍裝的衣擺,她很着急地想知道謝一萬的情況,生怕被弄錯了白歡喜一場。
翁執悄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對她點頭還是搖頭,隻能含糊不清地說:“那應該是你爸爸,他和你說的确實很像。”
随着電梯到達了負二層,一排關着門的房間一直延伸到走廊的盡頭,上面的嘈雜仿佛被徹底隔絕了,安靜而且陰冷,讓本就剛剛醒過來的艾光明不由得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