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自上一輩已經分過家,祖母為着清心,常住在京郊的院子裡,如今在這府中生活的隻有兩輩人。
除了今日見到的這些人外,府中有一個陳姨娘和她所出的女兒,還有一個姜家家族中因父母病故養在國公府的女郎,名叫姜微雨,因着年紀在這幾個小輩中最小,府中人都叫她四娘子。
府中人雖少,可這些人之間的關系要比謝家複雜得多。
早先姜念遙還在家中時,那位四娘子還未入京,家中的風波大多因母親身子弱總是生病,而父親對她不問不顧總是每日歇在陳姨娘的院子中而起。
因着母親的關系,姜念遙、姜欣媛這對姐妹自小與陳姨娘所出的女兒姜盼溪并不親近,平日裡說不上幾句話。
後來姜念遙被人帶去了北地後又回京後,發現母親與父親的關系已和緩許多。可那時四娘子已住進了府中,常與姜盼溪起沖突。
家中這兩日所處的事,正是和她們二人有關。
前幾個月,姜盼溪養了隻狸奴,起名叫冬雨,四娘子緊跟着也養了隻狸奴,喚作盼春。這兩隻貓也像兩個主人一樣,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第一次見面時還打了一架,最後還是姜知遠将這兩隻狸奴分開。
原本家裡人想着這兩隻貓平日待在兩個相距不近的院子裡,又見不着面,應該不會再打架。
哪知就在昨日,姜盼溪的那隻狸奴冬雨在夜中死去,還是第二日早上姜盼溪的婢女發現的,那狸奴就在她院子裡的那棵樹下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姜盼溪一口咬定是四娘子養的那隻“盼春”咬死了她的冬雨,可冬雨的身上沒有咬痕,連抓痕都沒有。再加上那姜微雨養的那隻狸奴一直在她房中沒出去過,她自然護下她的狸奴。
兩人有了矛盾,大吵一架,将這事鬧到了安國公的面前。
按着安國公往日的行事風格,他不會将一隻狸奴放在心中,姜盼溪喜歡養狸奴,他再多賜給她幾隻便是。
可不知為何,這次安國公因這狸奴之死大怒,下令砍了姜盼溪院中的那棵樹,将早上發現狸奴死去的婢女趕出府,又罰她們禁閉,一個月不許出門,連姜欣媛和姜知遠也被牽連,姜欣媛這段時間去不了國子監,從此府中再也不許養貓。
至于姜微雨養的狸奴,則被安國公下令送去了别人家中。
因着這場來勢洶洶的怒氣,安國公昨日傍晚還與陳姨娘吵了一架,這可是從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若不是姐姐你今天回來,父親還不知道要罰我們做什麼。”姜欣媛委屈地說,“隻是今日姐姐離開後,還不知道父親要怎麼發怒。”
今日姜念遙見父親一臉和善,和往常一樣,倒沒想到父親竟會如此發怒。
姜念遙聽他們講過家中發生的事,細細地問:“那狸奴身上沒有咬痕也沒有抓痕,那你們能看出它是為何而死嗎?”
或許是家中進了其他動物也說不準。
“昨日我沒敢去看,是阿兄過去葬了那隻可憐的狸奴。”姜欣媛看向姜知遠。
姜知遠想起那狸奴的樣子,連連歎氣,接過話往下講:“那狸奴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麼兩樣,若不是身子已經冷了,我總覺得它還能睜開眼繼續跳着繞在人的腳邊玩。”
“口中也沒有血?”
“沒有,沒有任何傷痕。”姜知遠也納悶,“那狸奴才不到一歲,又不到年老的時候。”
隻是那隻狸奴已經葬下,不能再看它身上是否有别的古怪之處。
姜念遙覺得這事奇怪,可父親的态度更加奇怪。
姜欣媛和姜知遠之所以苦惱此事,正是因父親在此事中的反應之強烈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這些年來,父親從來都是慈愛的模樣,為人和善可親,哪怕當年姜念遙外出遊玩時在姜家家仆的眼皮子底下失蹤,安國公府也隻是罰了他們一個月的月錢。
“那個被趕出府的婢女呢?”姜念遙又問。
姜欣媛回答道:“我已經讓人去打聽她離府後去了哪裡,隻是現在還未打聽到。若有了消息,我會派人告訴姐姐。”
姜念遙點頭。
她今日還要回定遠侯府,家中此事因一隻狸奴而起,或許是父親近日在旁處遇到了不順心的事,這才借由狸奴的事發了怒。現在他們也隻能等父親氣消了,再說以後的事。
“可我還擔心父親會趁此機會不許我再去國子監。”姜欣媛的擔憂不無道理。
早先父親就對姜欣媛去國子監讀書的事很不贊成,若不是因着姜念遙的失蹤,他也不會答應姜欣媛去國子監。
“至于妹妹的學業,”姜念遙頓了頓,“不如我去找父親求求情,今日正好謝世子也在,父親向來不會當着外人的面發那麼大的脾氣,不如趁着今日讓父親準了妹妹繼續去國子監。”
“這是個好主意!”
姜欣媛一聽這事還有希望,連忙催着阿兄和姐姐與她一起離開這處院子去找父親。
三人穿過長廊,不知何時父親與謝久淮出了正廳,現在正在安國公的書房。
姜念遙才剛走到書房門口,便聽見父親一如往常和善的聲音正在講述他在京中購得手中這本舊書的奇特經曆。
安國公興緻盎然,不知謝久淮聽得如何。
她心道,謝久淮被皇帝安排去了翰林院,以後這種日子還多着呢。
姜念遙擡步邁進書房。
“父親。”她溫婉的聲音響起。
安國公立時轉頭看她,将手中的書輕輕放在桌上,神情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