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想要從這幾乎令人作嘔的懷抱中掙脫,一面又急着将裡袖中的香粉掏出來抹在手心,蕭瑾在驚慌之下有些手忙腳亂。
屋外的風聲漸盛,穿過樹梢發出沙沙響聲後又溜進窗縫,引得桌上的燭台一下又一下搖曳着亮光。
懷中之人的掙紮似乎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快意,老西戎王将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隻是正當他享受着這擁着女子的愉悅之時,忽而有什麼東西猛地穿過了窗戶紙,徑直打滅了方才努力跳動的火苗。
屋内陷入了黑暗。
“誰?”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了老西戎王手中的動作,他連忙松開了蕭瑾而望向黑暗的四周。
趁着這機會,蕭瑾連忙往後退去幾步以離這老家夥遠些,而後她迅速抽了袖中的香袋打開,将其間香粉摸了一把在搓在自己掌心。
環顧四周無果,這老西戎王又要摸索着想在黑暗中向蕭瑾靠近,隻是他講講拖着肥胖的肚子踮了兩步路便有人推門而入。
“你是誰?”他連忙轉向了門口的方向。
那人穿着黑衣立在一片夜色之中,看不真切他的容貌,隻是那手中的一柄彎刀閃着駭人的寒光。
動作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這人一個踏步飛快向前,手起刀落,便立刻有鮮血迸濺而出,在蕭瑾身上濺出了血點。
趁着這人靠近,老西戎王終于在口中溢出鮮血的同時模模糊糊地辨認出了這人的面孔。
随着眼中的不可思議擴大開來,他眸中的亮光也一點一點散去,直至整個人向後倒去,失了呼吸。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待蕭瑾反應過來之時這人已提着刀向他走來。
黑衣飄飄,向地府上來索命的惡鬼。
好在她的香袋就在手邊,她趕忙在步子後退的同時扯了香袋出來,欲将香粉撒向這人。
隻是這人似是發現了她手上的動作,用刀尖飛速一挑,蕭瑾手中的香袋登時向一旁飛去,指尖也現出一道血痕來。
那柄寒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後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直截了當地架上了她的脖頸。
隻是頸間感受到了那絲寒涼以後,眼前這人便沒了動作,刀刃鋒利,但卻并無殺意。
随着他的靜止,蕭瑾終于借着敞開的大門中傳來的昏暗月光辨認出了他的五官。
“賽、亞、仁。”一字一停頓,她輕輕念出了那個名字。
“帶走。”
門外應聲進來了兩人,動作粗暴地壓着蕭瑾出了房門。
自她出了房門的這一刻,宮中亂聲四起,刀劍聲與呼喊聲相接,四處皆有了或持弓箭或佩彎刀的甲衣兵士,他們輕而易舉地将意圖反抗之人殺倒在地。
黑夜中看不清血色殷紅,但慘叫聲源源不斷地傳入了蕭瑾耳中。
她不知道這兩人要壓着她去哪,此時隻感覺自己是砧闆上的魚肉,滿是靜候等死的意味。
如果說方才在老西戎王身前是心中驚慌,那此時便隻餘下恐懼了。
平靜的恐懼。
不知走了多久,黑夜中她也認不清這宮中的道路,這兩人壓着她進了一個陰森而狹長的黑屋以後又将她推入了一個冰冷而潮濕的隔間。
臂膀被松開以後,鐵門上鎖的“咔哒”一聲清脆地穿透了帶着黴味的空氣。
她這是被關起來了。
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臂,先前右肩上的傷因着這一番押解而又開始犯上痛意來。
此時伸手看不見五指,在這樣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她反而沒有那麼害怕了。
緩緩坐在了地上鋪置的幹草之上,她努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深吸了幾口空氣,不甚幹淨而又不加流通的空氣刮得她鼻中不适。
塞亞仁今日能不加猶豫地殺了老西戎王,想必這篡位一事早已蓄謀已久。如此想來也是在情理之中,牧額佳一氏捏着大部頭的兵權又素來野心勃勃,定然不會願意長久屈服在一個年老得有些昏聩的王麾下,更何況這王還在前些日子繞過他這個大将軍的意見而動用了王庭的私兵。
王庭的私兵減少了一半,宮中守衛變得空虛,又恰逢成婚之夜衆人皆放松了警惕,委實是再好不過的篡位機會。
他們在殺了老西戎王的同時卻并未傷她,想必也是礙着大盛公主這一身份,欲要此時留她一命以多些和大盛談判的籌碼。
也不知暮桃棠雨現下如何,可有受傷。
還有……
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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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西境戰況吃緊以後,又傳來越兵大舉入侵的消息,朝會上談及用兵之事時,衆臣的表情皆是沉重。
朝中目前唯一可用得上的良将便是趙屹,可是他已然領兵出征西征,其他将領要麼是年老體弱一身傷病,要麼是年紀尚輕難當大任,故而當老皇帝問起誰人可挂帥之事一屋子人皆緘口不言。
“父皇,兒臣願往!”蕭煜的嗓音打破了大殿内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