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坐在了榻邊,她當即起身套上了外衣便直接喚了人備車往裴府去。車馬在她的一再催促之下行得十分颠簸,還未近裴府之時便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嘈雜之聲。
沖天的火勢在隔着好幾道彎的地方便可被看得清晰,木質房梁在焰火之中炸裂倒塌的轟響将門前那條街的地面都震得晃了幾晃。赤烈的焰海不斷向周圍散發着烘烤的熱氣,一波又一波加劇着夏夜的躁動。
車馬在安全地帶的最前沿停下,蕭瑾此時早已是心急如焚,以至于全然顧不得下車的小木梯還沒有架好便直接從車沿跳了下去。
“公主當心些!”見蕭瑾要往前奔去,暮桃急忙将伸臂将她攔了下來。
這場大火着實過于浩大,呈現出明顯的向四周蔓延的趨勢,最近處的官兵已悉數被調來了此處幫忙滅火,隻見他們在這府門之外往往反反地跑着許多趟,将一桶又一桶的清水提來往上潑灑。
近乎透明的水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時候便四散着落下,在火中被蒸作了滋滋作響的水汽。
“怎麼還不快進去救人?光在外面潑水有什麼用?”她連忙拉住了行色匆匆的一人。
火光将這人面上的無奈之色映得清楚:“這火這麼大,裡面的人恐怕早活不成了,就算去救了也是讓人白白地送命。”
可是餘光一閃,那将将坍塌的柱子之下分明是還有一道黑影閃過:“可是裡面分别還有人!”
那身形她再熟悉不過,不可能是别人。
“您莫要再說笑了,屋子都要倒得差不多了,怎麼可能還有人生還,大概是這火光晃人眼睛讓您生了幻覺才是。”
“當真是沒人生還嗎?這偌大的裴府難道連一個人都活不過來嗎?”她的一顆心也隔街受着烘烤而被緊緊繃起,音量也随之提高。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防止這火往四周擴散開來再燒毀了别處才是,人手本就不足,便恕不奉陪了。”這人說畢了話便要拎着空水桶繞過蕭瑾跟上隊伍去後方打水。
目之所及,滾燙的火舌翻卷,将她的視野塞得滿滿當當。
再度定睛望去,方才那抹黑色的身影已然再沒了一星半點的蹤迹殘留。
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了嗎?
若看錯的話則說明他此刻或許是還不在此處而相對安全,若沒看錯的話,方才那人看起來腿腳都還利索,想必也能安然逃出。
一排又一排的熱浪此起彼伏地湧動着,将原本黑了徹底的天都照亮了半邊。
他武功那般好,若是還行動自如肯定能及時逃生。
可若是在這場大火中受了傷難以行走呢?
不會的。
不可能。
可盡管心下這般對自己說着,在面前焰火的撲面而來的炙烤之下她瞳孔之中的擔憂仍是以愈演愈烈的趨勢向上生長。
但就目前狀況來看,倘若她此刻沖進去也是無濟于事,如果離開此處回府也安不下心來,暮桃棠雨勸阻無果,她竟生生在此處立了一夜。
熱浪湧動之下在場之人無不口幹舌燥,身上的水分一點一點從空中流散她卻渾然不覺。
直至東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來這火勢才被滅了個差不多。
此時整個府中滿是焦黑之色,先前屹立的房屋也已然都在地上變成了堆疊的廢墟,磚瓦木梁要麼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小塊渣狀物,要麼攣縮得變成看不清本來面目的硬團。
茲事體大,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家中發生了這般嚴重的事朝廷定然不能坐視不理,亟需派出來個德高望重的人給此事主持公道。
隻是現下前任大理寺卿将将倒台,各處人手也都頗為吃緊,皇帝隻能将這一事委派給了秦王蕭鼎桓。畢竟他與當朝聖人同胞而生,素日裡威望也足,定然能将這是調度得當。
見了蕭鼎桓從遠處而來,蕭瑾此刻心中卻是喜憂參半。
由皇叔來統籌裴府的這案子自然是極好的,不會有人敢将什麼陰謀詭計使在他眼皮子底下。可這樣一來他便是再沒了功夫接替蕭炬手中那調度援兵的職責來,皇兄那處還得再多等上些時日。
罷了,鋪天而來的禍事總得一件一件解決,快些将眼前裴府的這事落定了塵埃也好早日相援嶺南。
裴府四周已然被衛兵圍得森然,見秦王親至才讓了口來将他們放進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