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今年新撰的,有關一個快被世人遺忘的部落,我們在那個部落待了五六個月,這次我們回京除了歸家團圓,還有就是想幫這個部落的族人獲得朝廷的認封。”薛四爺打開匣子,娓娓道來。
“我們查閱過朝廷文法,我朝獲封的内邦夷族除每年可領取朝廷的補助銀,還可以享受通商、修路的便利,他們那裡已經幾十年沒有跟外界往來了,雖然自給自足,但族人大多不識字生病了也得不到很好的醫治,他們想重新跟外界接觸,但因為地勢的原因光是修路以靠他們自己怕是都要花上十幾年……”
雲塵靜靜地聽完了夫婦倆的話,問道“他們此前與官府接觸過嗎?”
“大約四五十年前吧,但當時任上的官員并不理睬,加上對夷族有偏見,期間那兒還發生過一場大瘟疫,久而久之也就徹底斷了跟外界的聯系。”
“四叔四嬸,你們是打算為他們奔走促成嗎?”
“這事可不簡單啊,三弟。”
“這确實是件好事,能幫到不少人,也能救不少人,但不該他們自己來做嗎?”
“我們也沒想着越俎代庖,隻是他們與世隔絕這麼些年,單是與官府打交道都困難,我們想着多少能幫的還是幫上幾分。”
雲塵所關注的與衆人皆不相同,隻聽得他說道“扶夷之政推行已逾百年,相助其與外界相接不算難事,難的是那些未開化的人心……不是沒有内邦夷族圈地稱王的例子。”
内邦圈地稱王,無異于造反,無論聲勢大小,性質上都是掌權者最忌諱的事情之一,當然也是朝臣們避而遠之的話題,因此雲塵這一說,都是心有分寸的薛家人皆沒有吭聲。
毫無疑問,四房夫婦是懷着助人為本的心思,但旁人之心不可測,人心之變更不可測,他日這小小的部落若起了旁的心思,哪怕是小打小鬧,又何嘗不是打了朝廷的臉,不是将曾為其奔走之人陷于不義之地呢?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薛家又怎會不受牽連,更難保不被有心之人利用。
“是我們思慮不周了。”薛四爺極為痛快地說道。
盧氏同是點點頭,說道“之前倒是沒有想到這些。”
“哎呀,這大過年的怎麼還想這些,晚上咱們兄弟難得聚一塊兒,不來幾壇子說不過去吧?”
“這麼好的日子,是該把地窖裡的珍藏取出來了。”
“光是有佳釀哪夠!”金氏帶着身後兩個手捧衣裳的丫鬟進屋來。
盧氏面上一喜,起身就迎了上去,而後隻見兩人手握着手,高高興興地寒暄起來。
“自從上回那封書信,我就盼着弟妹你們回來,瞧,這過年的新衣裳我都給你們備好了。”
“三嫂,得空吧?那個……”盧氏沖金氏眨眨眼。
收到暗示的金氏同是眨眼,催促道“走走走。”
然後,妯娌倆手挽着手,走了。
“她們……剛剛那是……”
“大哥三哥,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薛四爺一本正經。
“嗯,說吧。”
“為什麼一年裡兄長你們跟我的書信,加起來都還沒有三嫂跟我家娘子的書信一半多?不是說我是你們最疼愛的弟弟嗎?”
這疑問……是兄長、兒子、侄女和還沒名分的侄女婿聽了都覺得無語的程度,不是十四了,是十四了,咱不能成熟點嗎?
不過,指望這個年紀還跟父母告狀的人成熟……好吧,是他們苛刻了。
“難為你憋了這麼多年才問。”
什麼叫用魔法打敗魔法,薛三爺一招見分曉。
薛家大爺見狀,緊跟其後保持隊形“四弟,原來你心裡這麼能藏事。”
“我不是……”
“四弟你别說了,今晚不醉不歸。”
“别說了,三哥這就給你們搬酒去。”
“三弟你不懂酒,我跟你一起去。”
“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眼見兩個兄長開溜,薛四爺趕緊起身追上去,留下身後三個全程看戲的晚輩。
“六哥,我覺得剛這素材不錯,你記一下。”
“我沒帶本兒,我回去記一下。”
然後隻剩下清安和雲塵,你看向我,我看向你。
“沒覺着耳朵吵吧?”
“挺好的,這樣看着聽着他們……我剛剛是不是不該那樣說?”
“你又沒有說錯。”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不該今天挑明了說。”
“我覺得沒問題。”
“你是在偏心我嗎?”
“還不夠明顯嗎?但是我也确實覺得你沒說錯,這世上的事本就不是心懷好意、滿腔熱情就可以完美做成的,而且……我覺得四叔不是那麼輕易放棄的人,你不用太在意。”
清安話音剛落,隻見薛四爺急匆匆折返“剛剛的事我想到了别的法子了,一定成。”
“你看,說來就來。”清安沖雲塵做着口型。
雲塵笑了。
清安跟着也笑了。
薛四爺納悶地看着兩個晚輩,皺起眉頭“有什麼高興的事,不和我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