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我要她嫁人便嫁人,你們管的什麼閑事!”
婦人手裡緊緊拽着個約莫剛及笄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跪在地上緊緊扒住婦人的衣角,口中苦苦哀求“娘,我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嫁人,我可以做活可以掙錢,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讓我嫁人啊……娘……”
“哪個姑娘不要嫁人,讓你嫁人又不是要你的命,讓你鬼叫。”婦人擡手就甩了那小姑娘一巴掌,動作之突然之順手讓就在跟前的林念悠都來不及阻止。
“娘……娘……我可以做工掙錢給弟弟娶媳婦兒,我掙來的錢都給弟弟娶媳婦兒……娘,求求你,我求求你……”小姑娘哭喊得嗓音發顫。
“還哭……再哭,就知道哭……我在城裡給你尋了這麼個好親事,那彩禮錢二十兩啊,等你做工……你是要讓我們家絕後嗎?你哭哭哭……就知道哭的賠錢貨……”
婦人一臉不解氣的又要擡手,這一回可算被林念悠身邊的姑娘搶先一步制止。
“幹什麼,就是官府也管不得我嫁女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瞧你們體體面面得應當也是讀書識字的,這道理不懂嗎!”
“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分明就是要賣女兒養兒子!”
“與你們何幹!走,今日這親事甭管你願意不願意,你想尋死也嫁過去了再死!”婦人拖拽着小姑娘就往前走,林念悠二人想攔卻也自知管不得旁人家事。
“慢着!”小亭子跳出來攔住母女二人去路。
婦人一看小亭子這一身衙門官服,換上一臉客氣“姑娘何事?民婦可是正經良民,這丫頭是民婦的女兒,民婦給她訂了門好親事,這丫頭犟得很鬧了一路,若是擾了街坊四鄰,民婦給賠個不是。”
“彩禮錢二十兩是吧,我出二十三兩,她我買了!”
“姑娘……我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婦人将女兒護在身後“民婦家裡雖然窮但也良戶,怎會賣女兒入賤籍。”
“别廢話,我家老太太昨夜做夢,說今日出門能尋得個合她八字的小丫鬟,我瞧就是你家這丫頭了。”
“姑娘,您雖是衙門的人但可不興強買強賣的,您要買人就去尋那人牙子。”
清安看了一會兒走上前去幫腔“大姐,您該不是以為她嫁出去了還能幫襯娘家吧?别想了,不可能,左右都是幾個錢的事,早拿錢早安心,何必放棄眼前的錢财,指着那虛無缥缈的事呢?”
“娘……娘……”小姑娘見自己母親發愣,小心翼翼地喚着她。
“一個逼自己嫁人的娘,和一個後半生依仗的夫家,你說她會偏向誰?”清安說着沖小姑娘眨眨眼。
婦人思量一番,咬咬牙道“二十五兩,左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往後她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既然是去定親的,生辰貼和戶籍都帶在身上了吧?”
“自然。”
“不要反悔,我們可都是衙門的人。”
“正因是衙門的人,民婦才放心。”婦人說罷扭頭看向女兒,換了一副慈愛嘴臉“你别怪娘心狠,你不願意嫁那就不嫁,但沒這錢娘連家都回不去,你弟弟要娶媳婦兒咱們家不能絕了後啊……”
“帶錢沒?”小亭子湊到清安耳邊。
“就一張一百兩的,其他都是銅闆。”
這可就……兩人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了林念悠二人,就不信四個人湊不齊二十五兩現銀。
齊青瑤尚未開張的鋪面裡。
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齊青瑤又回頭瞧一眼那束手低頭站在角落裡的小姑娘,道“合着這就是你們送我的開張禮?”
“郡主您應該支持我們的仗義行徑,天下可憐姑娘救一個是一個。”小亭子讨好地為齊青瑤斟茶。
“路上我問過了,漿洗縫補燒菜都會,也識得一些字,你這偌大的鋪子少不得個打理雜事的,她往後也沒個落腳的地方,為你守店恰恰也好,最關鍵的是……”
“你是堂堂郡主,以後家裡頭不敢來找麻煩。”
“行吧,你們這一唱一和的。”齊青瑤說着喚那小姑娘到跟前“你叫盼娣?”
“回郡主,小女叫盼娣。”
齊青瑤想了片刻說道“往後你不叫盼娣,你叫……芸萊吧,芸芸衆生的芸,草頭來雖是雜草之意但寓意頑強,我這做買賣的也讨個客似雲來的吉利。”
“謝郡主賜名,芸萊以後都聽郡主的。”
“嗯,瞧着也還伶俐就是太瘦了……往後你就學着料理這鋪面裡外的雜事,後院有幾間屋子你先自己挑間屋子收拾着住,記住,以後不許你同家裡人有掰扯,若是給本郡主惹了麻煩,我不僅把你送回去還要讓你把那二十五兩給吐出來,明白嗎?”
“芸萊明白,謝郡主收留之恩。”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向着幾人都行了個大禮,禮罷動作麻利地去了後院。
“所以你倆還欠了大理寺的錢?”
說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就到。
林念悠二人在門口晃悠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進來打個招呼。
“我叫錢勝兒。”與林念悠同行的姑娘自我介紹。
“勝兒與我一樣在大理寺當差。”林念悠與清安還算有點交情,跟齊青瑤二人也算混個臉熟,落落大方地挑起話頭“今日多虧了你們,不然這姑娘……這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禮教真是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