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得極不客氣。

飛速滾動的彈幕停滞片刻，就連舉着鏡頭的工作人員亦然。

盡管對方很有職業素養，白汀還是注意到他的嘴角抽了抽。

徐亦婷的面色沉了下去。

如果剛剛的遊戲還能掩飾過去，賣一賣天真無邪網瘾少年的人設，那麼這下也算泡湯了。

——誰家網瘾少年的嘴跟淬了毒似的。

“什麼抄襲十幾首歌，我怎麼聽不出來。”

“人機？領完低保去挂個耳科吧。”

“純路人，白汀正面解釋一下很難嗎？”

“你先把主頁的剪輯删了再說行嗎，剛看了，粉随正主，一個點沒卡上。”

“長的娘們唧唧，現在審美怎麼了。”

“看你主頁照片，當務之急是找到白菜鐵鍋和粉條。”

重新滾動起來的彈幕中，有個五級粉絲牌上蹿下跳。

這個等級不高不低，既不能誣陷成水軍，也不能叫老粉早有預謀。

甚至相比之下，還是對方更像水軍一點。

“不是，這人誰啊？”

“不是，這人誰啊？？”

不光彈幕懵逼，白汀本人的節奏也被打亂，眼神中透露出茫然。

徐亦婷還在和他對口型，眉毛高挑，很是驚訝。

“你找的？這麼能罵？”

一向自認不會讀表情的白汀，此刻突然開竅了。

她眼睛裡甚至寫着“敬畏”兩個大字。

五級粉絲牌頂着粉嫩頭像沖鋒陷陣，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一片混亂後，五級粉絲牌一換十一，成功封禁不少鬧事的水軍。

彈幕的速度恢複正常，發言也溫和不少。

似乎是不忍，白汀戳着手指歎了口氣。

“可能是剛剛做歌，想要學習一下吧，我剛剛過激了，不好意思。”

“其實我也不想的，但是這兩天私信實在是太過混亂，我……我真的很難過。”

他從宋曉薇手裡接過保留的證據，厚厚一沓白紙，打印着曆來對他的辱罵。

貼心如宋曉薇，甚至按首字母整理好了。

他選取的角度恰到好處，鏡頭也足夠清晰，隻要有心放大，所有人都能看清密密麻麻的辱罵。

從鏡頭的視角，甚至恰好能看清他眼角的水光。

誰看誰心疼。

下一秒，像是感覺到一般，他伸手抹去眼淚，露出堅強的笑容，睫毛輕顫。

“啊，不好意思，影響大家情緒啦。”

“好啦好啦，大家可以聊聊别的哦。”

彈幕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帶着戶口本一起人身攻擊？這也太過分了吧。”

“就是啊，素質低下，我想吐。”

“汀汀那邊連純人聲無修都放過，對面空口白牙造謠，卻連個無伴奏都不舍得放。”

“天殺的，仗着前輩身份欺負我們家孩子！”

似乎沒想到效果這麼好，白汀右眉微挑，銳利眼神絲毫不像無助的新人。

小動作被徐亦婷盡收眼底。

她看着白汀熟練的樣子，思緒微頓，若有所思。

“好啦好啦，大家不要吵啦，是我不好，我給大家唱首歌賠罪吧，”

他笑眯眯地湊近了鏡頭，莞爾一笑，露出有些尖銳的虎牙。

彈幕尖叫一陣，飄過不少歌名，各種流行歌曲不少，想讓他再唱一遍決賽歌的也不少，但最多的，還是原創曲的名字。

“《春夜無盡》嗎？可以呀。”他笑容不變。

雖然面上冷靜，但白汀的手指卻暴露了他的不安。

指尖蒼白，若有若無地發着顫。

彈幕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即使注意到了，也隻當作他情緒尚未平複。

白汀眉睫低垂，盯着地磚的交彙線，猜不出在想什麼。

事實上，他對原主隻有記憶，并沒有其餘技能上的繼承。

也就是說，他其實不知道這首歌怎麼唱。

怎麼辦。

片刻的沉默後，他仰起臉，抿唇一笑。

“想來普通的版本大家已經膩了吧？”

“我來現場重編曲？”

賭一把。

此言一出，像是空氣凝滞。

不光是彈幕和徐亦婷，就連宋曉薇都面露猶豫，站在拍攝範圍之外對他搖了搖頭。

但也隻是搖了搖頭，并沒有多餘動作。

就像她相信決賽幕後的白汀一樣。

“你别給我整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