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
我被粗暴地丢在了地上,我放松身體,軟趴趴地卧倒裝睡。有人把我踹翻了過來,順便抽走了扁擔。我趁機側了側身子,用身體遮蓋住我的手。
“等等,這玩意兒吵了我一路了,怎麼還在響?”
我心中警鐘大作。
那男的蹲下身子,翻找我的鈴铛。我趁此機會偷偷把兩隻手脫了出來。
“哎?這玩意兒怎麼沒有芯啊?”
不能再等了!我猛地起身,估摸着出聲的方向,一拳砸了過去。
這一拳砸得很結實,手感像是砸到了鼻子。我拽下蒙眼布,正看到面前這人地仰倒在地上。
“大爺的,這娘們兒醒了!”
左手邊,一個瘦小的男人抽刀便向我砍了過來。他顯然沒有練過武功,留的空檔極大。我的腳仍被綁着,但略一側身就輕松躲過了這刀。我擡手捉住他的右腕,用力一擰,他手中的刀叮當落地,右面又傳來破風之聲。我将瘦小的男人往右一拽,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棍正正打在他的腦袋上。
拿棍的男人這一下愣住了,我推開暈過去的瘦子,抄起柴刀就沖着他的膝蓋砍去。他後退一步,我借機砍斷腳上的繩子,一躍而起。這人回過神,又一棍砸過來,我往側方小跳半步,他收力不及,反而往前沖倒下去。我順手用刀柄在他後頸狠狠一砸,他也昏倒過去。
外強中幹,本事是沒有的,就會暗算。
解決完面前的三人,我撿起掉在地上的四方鈴,看了看周圍。
此時仍是夜晚,但周圍點了許多火把,映照得亮如白晝。這裡應該是半山腰,左前方有一條窄窄的山道,大概是我來時的路。我身後有個約三尺寬的洞口,黑黢黢的,不知通往何方。洞口上面砌了一個石質的神龛,裡面隻供一張木牌,上書三個血紅的大字“金三兩”。
而在我的前方,又有幾個聽到動靜的錢家村人向這裡沖了過來。
來吧,來得再多我也不怕。我日夜苦練武藝,可不是這幫隻會暗箭傷人的東西比得過的。收拾完他們,我就去把謝芝峤和梅花她們救出來。
可最前方的一人突然方向一轉,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想逃?
我皺起眉頭,直覺不妙。
“铛——”
左近突然響起了與這場景格格不入的一聲悠遠的鐘聲。接着,兩聲,三聲。
三聲過後,一直萦繞在我耳邊的似有還無的歌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激烈的腳步聲。
有人在向我沖過來。不是三五個,不止十幾個,太多了,聽不清楚。
我隻能握緊柴刀,擺好架勢。
第一個人出現在我視線中,接着是她身後數不清的人。男、女、老、少,抄着掃帚、火把、鏟子……普通的農具被他們拿在手中揮舞,就算我明知他們絕不是我的對手,也感到頭皮發麻了。
不适感在我完全看清他們的臉孔時達到了巅峰。
與先前被我揍趴下的三個健康的人不同,這些人已經完全被怨氣侵蝕了。他們的臉龐幹癟瘦削,泛着令人作嘔的青黑色。他們微微張口嘴,口角留涎,但卻都又無一例外的挂着令人疑惑的、幸福的微笑。我能夠從他們映照着火光的眼眸中,觀察到那股發自肺腑的、近乎狂熱的喜悅。
我汗毛直立,瞬間明白了他們的處境:被家人獻給那個幕後黑手的可憐人。
他們無視了被我撂倒的、正躺在地上的三個人,踏過那三人的身體向我沖過來。我的四方鈴幾乎在尖嘯。
第一個“人”靠近了我。一個其貌不揚的農家女子,毫無章法地揮舞掃帚。我猶豫了一下,将她踹遠。但下個瞬間我就後悔了。後面的人從她身上毫無憐憫地踏過,舉着燒火鉗戳向我。我格開這個,踹開那個,揮着柴刀,近乎麻木。我撂倒幾個了?五個?十個?
一片混亂當中,我聽到一個清晰而熟悉的男聲:“關上石門!”
我越過洶湧的人群,在火光中,捕捉到了最後方錢平安陰沉的臉。他和幾個面色正常的人站在一起,遠遠地注視着這場争鬥。
緊接着,像被傳染了似的,人群當中接二連三地響起一聲又一聲尖利的喊叫。
“關上石門!”“關上石門!”“關上石門!!!”
我一個激靈,來不及思考,轉身躍入洞口。
身後傳來機括活動的聲音。我擡頭看去,石門緩緩合上,将最後一絲光亮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