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塵跟在梁洛雨後面回到車廂,低頭叼着冰糕,像個犯了錯跟着家長回家的小學生。列車員趴在門口,隻露出一個圓腦袋向站台掃視,看到她倆後大聲喊道——
“——喂,你們兩個,快點回來了!——快開車了!”
除了陳星塵和梁洛雨,車廂外還有兩個在抽煙的男人,也被她一并叫回車上。
火車開始高聲鳴笛,是要離站了。
列車員滿意的關上車門,一回頭看到了正吃着冰糕、打量着自己的陳星塵,“诶呀,這站台還有賣冰棍的?”
陳星塵:“是呀。”
列車員:“早知道我也下去買一根了,這個口味的小冰棍最好吃了。”
陳星塵:“是吧!我也覺得。”陳星塵很開心的朝梁洛雨看了過去,一張笑臉上滿是孩子般的天真爛漫。她是想告訴梁洛雨,你看,不是她一個人喜歡小孩子口味呢。
可梁洛雨聽到這倆人的對話後,轉身把臉背了過去,并不想理會陳星塵的幼稚。
“——诶,洛雨,等等我!”
陳星塵忙趕着去抓她的手,喊她等等自己。列車員歪頭看着兩個小姑娘嬉笑的背影,總有些狐疑似的,不過很快搖了搖頭回去了她的休息室。
陳星塵和梁洛雨回到小車廂門前,兩人在門口站定,沒人擡手去開門。
梁洛雨看了一眼陳星塵,陳星塵也回看了眼梁洛雨。
兩人噗嗤一笑,心照不宣的說到,“不然,等吃完冰棍吧。”
“好。”
她們走到窗邊,陳星塵翻下椅子,示意梁洛雨也尋個座位坐下。
可梁洛雨并沒有聽她的,隻是站在陳星塵身旁,淡定又深情的看着她吃冰淇淋,時不時伸手幫她理一下額間的碎發。有幾縷發絲貼在了陳星塵的額頭上,也不知道是被梁洛雨抓亂的,還是剛剛在站台上被晚風吹亂的。
陳星塵被弄的心頭發癢,又被梁洛雨熾熱的目光盯的害羞,她忽然很想使個壞,便一把攬過梁洛雨,把她牽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哎——星塵!”
梁洛雨被她吓了一跳,扶了一下陳星塵才坐穩。她後背靠着桌子,向裡側蹭了兩寸,總算找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随後摟着陳星塵的脖子,有些撒嬌的嗔怪她道,“你做什麼?”
梁洛雨是第一次這樣坐在陳星塵的身上,多少有些緊張,但更多是别扭害羞。
陳星塵看她十分可愛,忍不住一闆一眼的調侃道,“因為你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不好意思’了。我想着要‘不好意思’,那還不如一起‘不好意思’。”
陳星塵一句話裡,每一個“不好意思”都故意拖了長音,她就是要讨梁洛雨開心。
“我可沒有不好意思,我是真的喜歡看你吃東西。”梁洛雨頗為認真的說到,“你吃的那麼香,若旁人看了,還不知道東西是有多香甜呢?”
“是很甜,不信你嘗嘗?”
陳星塵把冰糕的一角遞了過來,就如她曾經在軍訓的操場上那樣,一隻手托在冰糕的下面,小心翼翼的。
梁洛雨卻并沒有張口,隻是笑着看向陳星塵,然後搖了搖頭。
“好吧,你自己又不要吃。”
陳星塵不知道梁洛雨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這樣被梁洛雨盯着看,也着實是不大自然,便幹脆三兩口把剩下的吃完,然後把冰棍杆卷到包裝紙裡,準備起身去丢。可梁洛雨卻在她腿上坐的穩穩的,壓的她動彈不了,好像故意不想讓她起身似的。
陳星塵有些不解的看着梁洛雨,指了指桌上的包裝紙。
“洛雨......丢垃圾。”
“誰說我不要吃了?”
“啊?我都吃完了你才說......”
梁洛雨的手從陳星塵的脖子後面滑到臉上,拇指擦拭着陳星塵的唇,笑而不語。
“洛雨!??”
陳星塵忽然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麼,身子驟然緊繃。她面露驚訝,但更多是羞喜的看着梁洛雨。
借着走廊裡的地燈,她的耳朵浮起一層紅暈,臉上紅潤的皮膚透着橘色的光。
“怎麼,吃冰糕還把臉吃紅了?還是冰糕太涼了......把你凍到了?”梁洛雨忍不住摸着陳星塵臉頰上細滑的皮膚,明明是燙的很。手指移回陳星塵的嘴唇上,又是帶着冰淇淋的薄涼濕潤。
陳星塵:“是很涼......不信......你......”
梁洛雨沒讓她為難,不等她說完便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陳星塵的嘴唇。
“你果然是故意的......”陳星塵故作埋怨的看着她,“哼哼,怎麼......是不是很涼?”
梁洛雨:“嘗不出,還要再好好嘗嘗。”
陳星塵:“你......!”
陳星塵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回應——梁洛雨平時連句“謝謝”都不好意思說,哪裡學的這麼多情話?
“我什麼?” 梁洛雨挑起眉毛問她。
“你、你才是壞蛋。”
陳星塵悄悄向左右各看一眼,确認了走廊裡再無旁人後,她抵着梁洛雨的下颌,自下而上攬着梁洛雨的脖子,親吻了上去。
又是一陣情熱的纏綿,在火車上狹小的空間裡兩人相互牽扯着,追逐着。
陳星塵的嘴唇從梁洛雨的唇上慢慢向下,滑到她的颌骨的弧線,貪婪的吻着讓她無數次魂牽夢萦的完美曲線。曾經她以為永遠隻得靜觀的藝術品,現在終于任由她的舌尖描畫。
就像在池塘裡圈養的魚兒,終于遊進了長江,又像籠中剪翼的鳥兒,終得展翅飛翔。眼前的廣闊天地,她等了太久太久,恨不得在空中、水中上下翻騰,隻想嘗盡其中每一絲的甜。
梁洛雨仰着頭,輕聲的喘着。
夜已深了,兩人都因為彼此明了心意而過度的開心興奮,困意消散、全然不知時間流逝。陳星塵最後停了下來,隻是因着有些累了。
她把頭貪戀的靠在梁洛雨的心口,透着微薄的衣衫,一邊聽着戀人的心跳,一邊嗅着獨屬于她的淡雅體香,這會兒好似還混了一些冰糕的奶香味,大抵是陳星塵剛留下的。
她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同時,她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安全感,這樣依靠着梁洛雨身上,她就擁有了源源不斷的力量,讓她不再懼怕這個孤立無援的世界。
她好像終于有了和這個世界的連結,有了存在過的證明。
“洛雨......我......我好喜歡你......”
撲通、撲通。
陳星塵心跳的很快,她的臉在梁洛雨的脖頸處反複蹭着,又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鎖骨,癡戀的呢喃道,“......對不起......我該早點、早點和你說......”
“......傻瓜。”梁洛雨輕聲回着,盍上眼低頭回吻了陳星塵的額頭。
兩人又保持着這個姿勢靜靜抱了一會兒後,梁洛雨從陳星塵身上下來,回頭去拉小車廂的門。
陳星塵:“是不是渴了?”
梁洛雨:“嗯。”
陳星塵:“我去拿水。”她急忙想跟着站起來,卻發現因為長久坐姿不變,又被梁洛雨壓着,雙腿已全然麻木了。她試了兩次,都沒站起來。
“你怎麼了?”梁洛雨疑惑的看着她。
陳星塵:“我......好像腿麻了。”
梁洛雨:“......唔,那你緩一緩,我去拿水出來。”
陳星塵:“好......”
待梁洛雨拿着兩瓶水出來時,陳星塵已經艱難的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她靠在窗戶旁,表情痛苦、腿腳僵硬,像極了一個身殘志堅的殘疾人。
梁洛雨看她憨态可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星塵,你困不困?”
陳星塵:“不困。”
梁洛雨:“那累不累?”
陳星塵:“有一點......”
梁洛雨:“那你再坐會兒。”
“不坐了......坐太久了......”陳星塵伸展了兩下手臂,又揉了揉大腿,窗外還是一片漆黑,她忽然也想看看幾點鐘了,伸手去摸口袋裡的手機。
“别看。”
梁洛雨打斷了她的動作,自己靠着窗戶坐了下來,淡笑道,“想看時間,過來我這看。”
她的左手搭在桌子上,兩根手指像彈鋼琴般、韻律十足的敲動着桌子。腕上潔白的表盤映着月色,襯托着梁洛雨手指的骨節,更顯白皙而高貴。
“哦。”
陳星塵雖然不困,但多少有些糊裡糊塗的,她不曉得梁洛雨藏了什麼陰謀,隻覺得梁洛雨的手指好看,便聽話的湊過前去看她的手表。
沒想到她這一傾身,梁洛雨直接拉了她過來,陳星塵的腿本就不聽使喚,隻得面向着梁洛雨,扭捏着跨坐了下來。
陳星塵:“——哎!??”
梁洛雨:“怎麼,隻許你占我便宜?”
陳星塵:“什麼、什麼叫占你便宜......?”
對望的一瞬,她看到梁洛雨漆黑的瞳裡映着自己的臉,在泛泛水波中,梁洛雨眼裡的自己,好似要化掉了一般。
——實際上她也确實快被這女人的柔情融化掉了。
隻見梁洛雨幫陳星塵理着衣領,看似正兒八經,實則巧手把她白襯衣最上面的扣子解了開來。她把陳星塵的頭發攏到腦後,露出白皙的長頸。梁洛雨的指尖滑過上面若隐若現的筋脈,停在了陳星塵起伏的鎖骨上。
“MY TURN.”(輪到我了)
陳星塵早已被勾的失了心神,聽到她這句英語更是心頭陡然一震,未待她反應過來,梁洛雨便已經傾身向前,把她死死的鎖在懷中,開始了綿延的侵略。
似是飛鳥掠過靜止的水平面,卷起兩排娟秀的浪花,随着梁洛雨的動作,一朵接着一朵漾在陳星塵的心頭上。她感受着入骨的酥麻,恍惚的意識裡,陳星塵看到窗外閃爍而過的鐵道燈,星星點點。
朦胧間她好像終于看到了梁洛雨所描述的漫天星辰。
她在這一瞬,恍然了悟:畫家的眼睛從來都不是長在臉上的這一雙,而是生在心間的。現實與虛幻,随着畫家的五感揉雜在一起,才構成了一幅幅美麗隽永的畫卷。
她索性閉上眼,用心去感受梁洛雨留在她身上一處接着一處的唇迹。
就在她閉眼後,世界渾然清晰了起來。
她遠遠的看見梁洛雨坐在操場旁畫着畫,又看見她在自己身旁伏案認真寫着習題,看見她高挺的鼻梁和細不見毛孔的皮膚,看見她望着自己的雙眼水波泛泛,一個接一個的鐵道燈,在她漆黑的眸中化作群星閃耀的浩瀚宇宙。
陳星塵在這宇宙中遨遊,她看到這裡四散着梁洛雨的影子,她一點一點的把它們抓住,好像她擁有了赫敏的魔法口袋般,永遠也不會裝滿似的,她一個影子也不願放過,統統要收集起來。
“洛雨......疼......” 陳星塵輕喃,梁洛雨的唇吮咬着她的脖子。
虛幻與現實重疊之際,她揉着梁洛雨的頭發,也在不覺中加大了力度,把她輕輕按到自己的胸口。
就這樣陳星塵早已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隻感覺她大概撈了幾百上千個影子,直到被走廊盡頭一陣不解風情的咳嗽聲打斷。
“咳、咳咳!”
二人驚覺的松開了彼此,同時回頭看去。隻見列車員大姐拿着保溫杯,在走廊的不遠處看着窗外咳嗽,餘光瞥到她二人後又迅速把頭轉了過去。
陳星塵驚慌失措的從梁洛雨身上跳了下來,背着列車員開始整理衣衫。系好扣子後她又用手背抹了抹脖子,上面都是梁洛雨吻過的痕迹。而一旁的梁洛雨倒是不慌不忙的瞄着列車員,對着陳星塵說到,“走,去洗手間。”
“好,好。”
陳星塵非常尴尬的與列車員大姐擦肩而過,表面上裝作漫不經心,實則心裡發虛的很。她去廁所好好洗了把臉,又把脖子連帶着鎖骨一圈都認真洗了下,手指擦過的地方,還能感覺到梁洛雨唇齒間的餘熱。
她們回到走廊,看到一同睡在她們的小車廂裡那對情侶拖着行李走了出來,原來列車員是來叫醒他們下車,才會這個時間點出現在車廂,這才“不小心”打斷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