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喊叫打亂了街上早起的行人,路人紛紛交頭接耳,“呦,誰家又被偷,這都第四起了吧?”“可不是,真晦氣,大清早的碰見這個,走走走。”街上的人,旋聚旋散,一會兒又恢複了清淨。
巷口處,那個稍顯瘦弱一些的學子下意識摸摸自己腰間的錢袋。
旁邊的高個男子哈哈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清顯,不會偷你錢的。不過我真的是很好奇,你的錢到底都是哪來的,你家婆婆也不與人做工。沈清顯,你不會背着我去賭錢了吧?”高個男子睜大了眼睛。
沈湛瞪了趙以安一眼,說道:“我又不是你,一有零花錢就賭,且輸。我自有那賺錢之術。”說完,咬下最後一口包子,邁着方步往鹿鳴書院的方向走去。
“欸欸欸,清顯你等等我呀。”趙以安三步兩步追上去。
鹿鳴書院裡,山長劉長豐正坐在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評論昨日學子們交上來的策問文章,不時摸着胡子咂摸一二。
學子們莫不認真聆聽,隻有沈湛托着腮遊離在書堂之外。沈湛輕歎一聲,憂愁地在心裡想:“我今年已經可以出書院了,可是我該去哪呢?總不能和他們一樣去參加科舉吧。哎,下個月姑姑來,一定要問她一問。”自打八年前來到京城,她被姑姑領進武學巷内的一個小院子,婆婆留下照顧她,每個月都會收到十兩銀子。姑姑與她不住在一處,隻有每年初一和她生辰那日會到小院來一次,所以到現在,姑姑姓字名誰、住在哪裡,沈湛通通不知道。
沈湛正在走神,隻聽門口“當當當”一陣敲擊柱子的聲音,沈湛循聲一看,一隊腰别鐵尺的皂衣衙役簇擁着一位身着紫色官袍的大人站在門外,劉長豐正準備過去答話。沈湛好奇地看着,這時身邊湊過來一個腦袋小聲說:“清顯清顯,你說府尹大人怎麼來了?”說話的正是趙以安,表字千裡。
“嗯?這是府尹大人?”沈湛的眼裡冒出好奇的光。
趙以安一看又有自己表現的機會,壓低聲音興奮地說道:“我就說你應該多注意朝廷動态吧。這是咱們臨康城的府尹景皓景大人。他可不是一般人,皇後嫡子三王爺,封壽王,前年被立為太子,這才當了臨康府尹。”趙以安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又拍拍沈湛的胳膊說:“欸,你說景大人是不是為了今早上的盜案來的,聽說好幾起了。”
景皓确是為盜案而來。隻見他走到學堂當中,鹿鳴學子紛紛站起來拱手行禮。景皓沉聲說道:“諸位生員,本官臨康府尹。近日盜案頻發,如遇可疑之人,當即刻上報臨康府。”
“喏。”學子們齊聲答應。景皓囑咐已畢,甩袖離開。
北方四月已經很有暖意,景皓的額頭很快沁了一層細密的汗。一個衙役躬身問道:“大人,可是回衙門?”
景皓啐了一聲,“你們先回去吧,本官還有事。”說完,從差人手裡取過一個雕刻精細的木匣,大步離開,直奔公主府而去。
到了公主府,公主府總管秦明把景皓引進花廳,景皓“騰”一下坐在椅子上,說道:“不用上茶,拿白水來。”那聲音一聽就知道心情不善。
不大工夫,公主府的侍女給景皓擺上白水并幾盤果品,景皓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幾口喝了個幹淨,将杯子“哒”一聲随手扣在桌子上。這時,從内宅走進兩個女子,前者二十七八歲模樣,修長的身材,眉黛如畫,目明如星。她遠遠就瞅見了景皓那張酷似當今天子的臉,和他一貫的目無一切的做派,心裡升起一股嫌惡。她定了定精神壓下不滿,向景皓招呼道:“皇兄今日怎麼來了?”
景皓見是自己的妹妹九公主景明到了,拍拍桌上的小木匣:“江南貢上來的明前茶,昨日進宮見父皇,讓我給你帶來。”說完,心頭又想起今早事,煩躁地呼了一口氣。
景明問道:“皇兄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這句話可算是戳到了景皓的心上,把心中煩悶全盤脫出、一吐為快,“哼,還不是這陣子的盜案,一會兒一起、一會兒一起,今天早朝還有人遞上彈劾本王失職的折子了。辦案不得花時間麼!”最後一句話景皓幾乎是吼了出來,又“叭”一聲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還有那個盜賊,簡直不把本王放在眼裡,每次作案,竟然還敢留下一個竹牌,一面寫‘盜’,一面寫‘順’,真真令人生氣。”景皓罵完一通,心裡倒是痛快多了。
景明眉眼一挑,臉上卻挂着笑,說道:“皇兄莫要心急,此人多行不義,早晚必露出馬腳。”
“嗯,希望如此。好了,茶已帶到,為兄先回衙門了。明兒免送。”
待景皓離開,景明收起笑容。一直站在她旁邊的侍女也是護衛的錦衣帶着些不滿說道:“這壽王也真是的,一個盜案就急成這樣了,來咱們這發洩一通。”
“那自然,他上個月在臨康府誇下海口,說不借助張相的力量把這個案子給辦了,這都四起了,案子不但沒破還被人遞折子,能不急嗎?”景明略帶嘲諷地笑了一聲。
錦衣俏皮地說道:“這就叫,自,作,自,受。”一字一頓。
景明看了她一眼。錦衣趕緊斂起身形,想起什麼似的又說道:“對了殿下,院兒裡那孩子今年就十八了,也該離開書院了,接下來怎麼安排她?”
景明靠向椅背,緩緩說道:“清顯都要十八了啊,時間過得真快。”沉思了一會兒,接着又說:“既然這樣,晚上去會會她吧,看看值不值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