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來是景晉的人嗎?”景明銜了一口茶說道。
“對!就是端王的人,我跟着來買糧的人,一路跟到端王府後門,眼看着鬼鬼祟祟進去了。這個狗東西,人還挺機靈。”錦衣語帶氣憤,如實把自己所見告訴主人。
“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況眼下大敵當前,二皇兄怎麼能作出如此之事!”景逸今天也在公主府,他聽完錦衣的話,心中一陣悲憤,他終究是仁厚一些的人。
景明并不意外,淺笑了一下說道:“七哥,這就是皇家的兄弟,四哥在前線打仗缺糧,景晉買斷糧食,好一招釜底抽薪。眼下好在提前讓清顯去屯糧,要不然,連你,這次還不知道要怎麼交差。”
景逸聽聞一陣後怕,從半個月前開始,前線缺糧和對彈劾邊關将領按兵不動的折子就日漸增多,他為了幫景通穩住朝中局勢,向淵武帝提出籌糧押運。此等軍國大事,倘若有閃失,他縱然是皇子也免不了受罰,心理暗道一聲“好險”,對景晉,不由多了幾分厭惡。
“糧食咱們是買到了,接下來還得安安全全送到才行。”景明的眼上蒙上了一層憂慮,安全押運的難度,可不比買糧小。她靜靜思考片刻,說道:“七哥,明日你就給父皇請示,三日後從西門出城運糧。”景逸點點頭,“嗯,西城門出城運送最為便當,隻是明兒,恐怕不容易吧?”自打知道了景晉背地買糧,他也開始意識到,背地有多少雙眼睛都在盯着他們,随時都準備出手把 他們拉下水。
見哥哥終于有點開竅,景明有些欣慰,不過她并未将景逸的擔心放在心上,說道:“七哥放心,我自有安排,七哥隻管做就是。”景明提點了他幾句,囑咐他照辦,又給沈湛寫一封信叫錦衣送去,等一切忙完,夜行突然說道:“殿下現在越來越重視沈湛了。”景明聽完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說道:“還真是,早先隻是想留她在外頭做點雜事,沒想到她如此争氣,确實讓人意外。”夜行皺了皺眉,心中充滿警惕說道:“殿下,雖然沈湛是公主府養大的,但是多年來交往不多,沈湛她......”景明明白夜行是在提醒她,防人之心不可無,隻是在景明看來,沈湛有什麼必要防備呢?她嘴角略略揚起,眼睛裡浮上一層夜行看不太懂的神情,似乎是玩味、似乎是自信又似乎帶着一些可笑,景明語氣舒緩說道:“她嘛,她才不舍得背叛公主府。”
第二日,景逸按照計劃禀明收集糧食的成果和運量的安排,淵武帝悉數準奏,對景逸大大勉勵了一番,朝廷氛圍随之提振。二皇子景晉面上露出如釋重負的樣子,向淵武帝說了好幾句場面上恭維的話,可是心理着實恨得牙癢癢。朝畢,景晉沒有在宮裡多呆乘着轎子回了王府,悶坐在書房裡,連送茶的下人都給哄了出去。
王爺,似乎有瞬息間影響整個王府氣息的能力,整個宅院突然都有點靜思思的,尤其是下人們,不自主都壓低了聲量,小聲交談。“今天的差事可真不好當。”“可不是,剛才上個茶都給我罵出來了。”“不是咱們王爺在宮裡頭吃了癟了吧?”“你這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王爺,那是你管的嗎?”幾個下人窩在牆角談論着王府的“秘辛”,年紀稍大些的總是要找些機會對年輕的嗤之以鼻,體現自己的老成持重。
“說什麼呢!”
一聲威嚴的呵斥讓幾個下人一激靈,一排人哈腰不敢多說話,還是年老的向上回話:“原來是吳先生來了,我們幾個在心疼王爺呢,一回來就生悶氣。吳先生來了就好了,先生一定能給王爺排憂解難。”
吳北宸蔑視地掃了他們一眼,“下人隻管手腳勤快做事,嘴,是用不着的。”
“是是是,小的們這就幹活去。”幾個人慌忙退走。
吳北宸哼了一聲,往書房的方向走去。這是他到端王府的第8年了,如今他已經是一個40歲的人,雖然精神尚佳,但日日殚精竭慮鬓邊和頭頂早就出現了許多和他這個年紀不相稱的白發。吳北宸走進王府書房,候立在卓桌案前不言不語,仿佛是一個沉靜的武士在等待主人的召喚。約莫過了一刻鐘,景晉問道:“先生,可知道今日朝中發生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