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開學日,上午隻上半天,下午下午放假,給學生們最後的調整時間。
可憐的裴聲本來下午去心理診所打個卡就打算出去摸魚,結果剛想開溜就接到餘夜那個倒黴催的電話。
“病情反複?行,你來吧。”
約莫半小時,餘夜裹着大衣,提着兩杯咖啡和一個文件袋出現在他的診室。
兩人坐下寒暄幾句後,步入正題。
裴聲道:“我記得年前你來時,病情不是穩定多了嗎?你最近一次發病是什麼時候。”
餘夜正從文件袋裡掏出她的記錄,聞言,頓了頓,“早上。
“...怎麼這麼突然,你是看到了什麼還是聽到了什麼...”
“溫星祁她...回來了。”餘夜擡起頭看向他,神色平靜。
裴聲神色緊張的看着她,“真的嗎,不是你臆想症幻想出來的她吧?”
“不是。昨天晚上,我們班級群裡通知她會轉來我們班,然後我失眠,早上我趴在桌上睡覺又做了之前那種夢,一睜眼,她就出現在我旁邊。”餘夜語氣平靜。
裴聲沒有說話,用極富有深意的目光盯着她。餘夜微微皺眉,“怎麼了?”
“54。”
“什麼?”
“54個字。”裴聲比了一個數字,“這是我認識你以來聽你說過的最長一段話...哎,錯了,錯了。”
餘夜面無表情,抄起文件袋向他砸去。
“所以,她來了之後跟你說了什麼沒有?”
餘夜輕輕搖頭,又回到了剛剛踏上這裡時死氣沉沉的樣子,心裡面不知道在思索什麼,外人很難猜到她的情緒。
一時間,整個診室寂靜無聲。
這間診室是裴聲專用。從房間的布置不難看出是主人用心設計的,幹淨的窗邊擺着幾盆綠蘿,書桌後的牆上挂着兩幅畫着綠樹和梨花的畫,茶幾上放着茶和果盤,散發着淡淡的果香和茶香,比起化學香水和平常醫院的酒精消毒味,這種味道更能令人内心放松下來。
半響,裴聲才開口;
"其實站在我的角度來想,溫星祁回來,對你來說是有好處的。”
冷不防聽到這個名字從别人的口中說出來,餘夜又像從自己的世界裡抽離出來,擡起頭,一臉不解的神色。
裴聲解釋:“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出現臆想症狀嗎?那時你跟我說過,那是溫星祁離開的半個月...”
溫星祁,餘夜名義上的姐姐,準确來說算是繼母的女兒。
七歲時,餘夜母親出車禍去世,轉眼不過一年之久,餘德甯又将已有女兒溫星祁且同樣離婚的溫宛結婚,餘夜和溫星祁就有了姐妹這一層關系,後來,家裡又多了一個弟弟,名字叫餘書白。
直到五年前,不知道是不是餘夜父親餘德甯命裡克妻的原因,一個嚴重的肺癌又把溫宛帶走了。
在此之後不久,溫星祁不告而别,去北京投奔親外婆,五年裡音信全無。
現在才二月底,雖說春天已至,但倒春寒正是躍躍欲試的時候,餘夜剛打開心理診所的大門,冷不防被刺骨的冷空氣貼臉開大。
餘夜被吹清醒了幾分,腦子裡卻始終回蕩着剛剛裴聲剛剛的那些話;
“你之所以會在夢中和現實不斷在腦海裡顯現和刻畫她的樣子,是因為你在她身上有一大部分的感情寄托,這份寄托可能來源于你去世的母親給你帶來的情感空虛。而當溫星祁離你而去,這份感情就會繼續空缺,使你處在一個情感重度空虛的階段,讓你大腦産生自我保護的條件反射,進而讓溫星祁在你的夢境中出現頻率上升,甚至在你早期嚴重時,直接在現實中幻想,你以為她沒走,其實已經離開三個月了。”
往事煙雲,隻可憶而不可追,餘夜靜靜的聽他複述自己早期的經曆。
“說白了其實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以我個人意見來看,現在她回來了,就又可以填補你的情感空缺,有利于你自我調節。不過具體以你個人的感受為主。最好的辦法還是希望你可以跟她修補一下感情,多跟她接觸接觸,這也有助于你臆想症消失。”
多接觸?不可能。
天空突然挂起大風,餘夜把臉往大衣裡埋了埋,伸手攔下路邊的出租車。
車子行駛到南坊路的一棟小别墅前。
名義上是餘夜現在的住所,但在餘德甯不在的日子裡,餘夜自己在外面租了個房子,距離上一次回到這裡已經一個禮拜前的事了。
除了餘德甯的主人房在三樓,其它的卧室在二樓。餘夜走上去經過其他房間時,鬼使神差的往裡面的房間打量,隻有在她自己相鄰的房間内發現動靜,一個鐘點工正拿着一堆家具防塵白布往外走,房間内沒有其他人。
餘夜心理暗暗松了松,隻是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房門半掩着,裡面傳來了些動靜,好像是有人在說話,餘夜想湊近聽得更仔細些,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女人疾步走出來,和站在門口的餘夜撞到一起。
女人爬起來,看見是餘夜,慌忙假笑道:“餘夜...回來啦。”
眼前這個人是餘德甯請在别墅裡的保姆蘭沁,餘夜沒什麼表情:“蘭姨”
“在我房間做什麼?”
蘭姨表情還是很慌亂,不知道是剛才在房間裡被什麼東西驚到了,還是因為一出來就和餘夜撞上,隻得繼續用假笑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