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涯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趁明燭分神看向崔憑時一掌擊中她心口,傷處寒霜彌漫,令她痛苦不已。
她身後是山神廟,廟中長明燈無數,燈中紅燭的火苗不安地跳動着。
不知她究竟是其中哪一根燭。
越涯正要踏進山神廟時,心卻猛然一跳。
兩顆信珠都碎了!
她立刻回身欲折返下山,隻見迎面撲來一團刺眼的火。
她偏頭堪堪避過,卻被明燭抓住了肩膀。
幾番纏鬥,越涯愈發心煩,當看見岑夫人帶着一行人闖進來時,怒意橫生。
岑夫人将被五花大綁的謝不聞和葉逐塵推到了前面。
葉逐塵頭發蓬亂,額間淤青似要滲血,一看便知是叫人拿棍棒打了。謝不聞倒還好一些,不見外傷,半死不活的靠在葉逐塵身上。
分神之際,越涯被後方襲來的一股巨大的灼熱的力量重重拍落在地,揚起滿地灰塵。
她立時翻滾起身,餘光瞥見被堵住嘴的葉逐塵脖子上架着一柄雪亮的刀。
岑夫人高聲道:“妖女!你若敢傷害神醫,我便立刻送你這兩個朋友去見閻王!還有,你馬上放了我的甯兒,否則……”
明燭步步緊逼,招招緻命,越涯喉間腥甜上湧,要溢到唇齒之外,她已聽不大清岑夫人的話了。
她下意識想拔劍,手連劫塵的劍柄都未碰到便垂了下來。生死一線間,她忽然有些乏力。
狼狽躲避之時,有一個人撲過來擋在了她身前。
明燭猝然收手,遭到反噬,吐出一口血來。
她不舍得殺崔憑。
劍拔弩張的形勢稍緩,越涯剛隻來得及施法解開遠處謝不聞和葉逐塵身上的束縛,便感覺腳底傳來一陣熱意,可她卻動彈不得。
不隻是她,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明燭掌心貼地,周身泛起一層淺淺的光暈,火焰以她為中心正在向四周蔓延,幼嫩的草葉轉瞬被吞噬,灰燼紛揚。
她竟燃燒妖元強行結境!
此境乃是撕裂虛空辟出的一方空間,境随心變,一切皆由明燭主宰。
越涯立刻抓住了崔憑,将冰刃橫在他頸間,反過來威脅明燭:“你再妄動,我會殺了他。”
明燭聞言反而笑了起來,近乎癫狂:“這樣的負心人,你殺了便是,但你們都别想活着走出堯山。”
火焰開始向上生長,照亮了灰暗的雲層,冷月蒙上赤色仿佛也變得滾燙。
越涯隻覺氣血翻湧,意識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要陷入混沌。
岑夫人驚恐萬分:“神醫,我、我跟這些人不是一夥兒的,我家老爺快不行了,我是來找你救命的啊!”
她顫抖着掀起轎簾,躺在裡面的岑老爺枯瘦如柴。
岑毓甯遇火重傷,岑老爺的身體無法承受生命力的大量流逝,才變成這般模樣。
“閉嘴。你太吵了。”
明燭猩紅的眼中隻有崔憑。
“鐘問,你全都記得,是不是?”
她問了很多遍。
崔憑終于開口,字字誅心:“我不記得。崔憑就是崔憑,永遠不可能再成為鐘問。我愛的人是岑毓甯,你聽明白了嗎?”
明燭徹底陷入瘋狂,一掌拍上他的天靈蓋,他痛苦到面龐扭曲,與明燭眉心同時浮現出金色的火花狀印記。
“是你先辜負我的,你怎麼可以心安理得地愛上旁人?”
“既然你忘了,那我便幫你想起來。”
越涯試圖阻止明燭,“你這樣強行探入他的魂魄,他不死也會神智錯亂。”
明燭全然不顧,灼熱氣浪蕩開,将越涯掀到一旁。
“他便是做孤魂野鬼,也得記住我。”
“被困在過去的,不能隻有我。”
兩枚靈犀印浮空相合恰如兩儀圓滿,塵封百年的記憶在火焰中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