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

座上人的聲音低沉又隐隐附有怒意，隻一聲，便叫他的表姐吓得渾身戰栗，哆哆嗦嗦地擡起了她發絲淩亂的腦袋。

“主人……”

一雙腥紅的蛇眼半眯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覺得——難道我會為了什麼毫無價值的東西而産生情緒波動麼？”

“不是的……主人，您認可的東西一定是這世上的無價之寶！”貝拉特裡克斯大聲辯駁着，與那人對視的眼睛裡閃着奇異的光。

“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吧，貝拉。”座上人陰森森地笑了一聲，“我無比希望所有的布萊克都會像你一樣忠心耿耿。”

“是的，主人，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貝拉特裡克斯顫顫巍巍地低吼着，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解釋道，“真正的布萊克是不會背叛主人的，所有的、真正的布萊克！”

“證明它，貝拉，我不需要口頭上的谄媚！”

話音剛落，貝拉特裡克斯就瘋瘋癫癫地跑回到左席。她猛地一下死死拽住雷古勒斯的手臂，強拗着他，把他扯到了大廳的正中央。

一時之間，廳内所有食死徒的狠厲視線都直勾勾地釘在他的身上。

“跪下，雷古勒斯！”

這句話喊得很尖銳，刺得雷古勒斯的頭有些發昏，可是，他的表姐依舊強力地按着他，命令他即刻下跪。

“如果這是主人的命令……”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着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他緊緊攥拳頭，竭力地想像他的表姐一樣，以完完全全地卑躬屈膝來表示出他謙卑的忠誠——可是，他做不到——

他這般屈辱地想着，然後緩緩屈起單膝，垂着腦袋，彎下了脊背。

“我的主人，可否……請您慷慨解囊您的智慧，為您忠實的仆人……解答疑惑。”

雷古勒斯的聲音又在不自覺地發着抖。

“雷古勒斯，你是我所有使徒中最沉默的一位，我很高興你開了這個口。說吧，你隻有一次提問的機會。”

“感謝我的主人……或許……我可以知道，是什麼樣的東西被毀掉，讓您……如此生氣，希望您可以給予布萊克家族一個……侍奉您的機會，讓我們能夠不留餘力地尋出一件……令您愉悅的物什……”

這雙殘忍的血紅眸子上下打量着雷古勒斯驚駭的臉龐，納吉尼順着主人的目光扭曲着身子向前，它盤旋在雷古勒斯的腳邊，在他的耳邊吐出“嘶嘶”的奪命聲響。

不知過去了幾分鐘，雷古勒斯跪地的單膝已經止不住的顫抖，在極其強勢的魔力威壓下，惡毒的精神逼迫擠壓着他大腦，試圖撬開他深層的記憶——

他負隅頑抗着，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低垂的額角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坐在高位上的男人輕蔑地悶笑了一聲，然後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步又一步慢慢地走到了雷古勒斯的身邊。

“納吉尼。”裡德爾笑得嘶啞，又黑又/粗/的蛇身黏膩地攀上了他的左手臂腕，這讓他的笑聲莫名多了幾分愉快。

“雷古勒斯.布萊克，擡起頭來。”

“是，我的主人。”

雷古勒斯死死壓住眼裡的驚懼，低垂的眼上是顫動不止的睫毛。但是，他卻将脖子仰得極高，這是一個布萊克應該展現的自尊。

裡德爾收起了笑容，眼中露出深深的不屑。他将右手上的魔杖抵在雷古勒斯的脖頸上，冷聲問道。

“如果，這個問題的代價，是以你的生命作為代價，你還要繼續問下去嗎？”

“我的主人——”雷古勒斯的聲音輕得就像一片浮毛，“我很惶恐——如果以我的生命可以……博得主人的愉悅，我将為之獻上我全部的忠誠……”

“呵……忠誠——”

裡德爾拖長了調子念出最後的單詞，又漫不經心地收回了魔杖。

“忠誠——”他複念了一遍，“忠誠。”

裡德爾血紅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快意，臉上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布萊克家的忠誠我當然看到了，所以，我也同樣會給予你們更多的機會來展示你們的忠心耿耿。”

“感謝您……我的主人。”

“現在，其他人，你們可以離開了，我需要和我年紀輕輕的使徒單獨談一談。”

“主人！”貝拉忿恨地瞪了一眼雷古勒斯，“您的貝拉特裡克斯，我才您最忠實的信徒——”

“貝拉，有些話不需要我重複第二遍！”裡德爾低吼了一聲，他不允許任何人質疑他的權威，“别忘了，你有你必須要做得事情。”

“是……是！我的主人！”

貝拉特裡克斯露出了歡欣又羞澀的微笑，她凝視着他的面容，理了理淩亂的頭發，“請随時找我——您的忠心的奴仆。”

說罷，她的手指不自覺地勾着蜷曲的發尾，等裡德爾又瞧了她一眼以後，她才滿心歡喜地離開了。

等到門廳内隻剩下他們兩人時，裡德爾拍了拍已經趴在自己肩頭的納吉尼，發出一兩聲令人發怵的“嘶嘶”聲。納吉尼聽從主人的指令，扭曲着無骨的身體移動到大門外面，就像是最可靠的站崗士兵。

雷古勒斯的眼裡滿是混沌，他的神經保持着高度緊繃，等待着那個人開口。

“是對我而言重要的東西，”裡德爾目送着納吉尼曲行至門外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聲開口道，“拉文克勞的冠冕，隻可惜，它被毀掉了。”

“我的主人，我……對此感到十分痛心。”雷古勒斯再次垂下頭顱，以此掩蓋住眼中的帶着背叛之意的狂喜。

“你是唯一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雷古勒斯——起來吧。”裡德爾說完這句話後，又緩緩走上高座坐下。

“這是我至高無上的榮耀，主人。”

說完這話，雷古勒斯扶着自己酸脹發麻的右腿——有些顫悠地站起身來，然後他快速取出魔杖，給自己布滿虛汗的皮膚來了一道清理一新。

“我要借用一隻布萊克家的家養小精靈，在明天傍晚太陽落山之前，就送到這裡。”

裡德爾坐在高位上，半阖着眼皮，語氣裡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我的主人，您有其他的要求嗎？我是說，對于……家養小精靈的要求。”

雷古勒斯仍然低着頭，一副恭敬謙卑的模樣，可他藏在袖子裡的手再次用力攥成拳頭，不算長的指甲被掐進了肉裡，他正在全力忍耐着什麼。

“我想上一次宴會上出現的那隻就不錯，”裡德爾漫不經心地說着，“行了，退下吧，我想我說的夠清楚了。”

“……是，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