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會有惡魔無緣無故地在大街上襲擊人嗎?”斯凱爾頓仍感到後怕,關于那一年前的事遠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至少幕後黑手很狡猾,狡猾到能把所有人都完美騙過,不管是她還是康斯坦丁。
“也許不是惡魔,”康斯坦丁回複道,“是一種比惡魔更加黑暗的東西。”
斯凱爾頓一聽,簡直快要跳起來了,她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雖然她确實有被那句警告吓得後怕,但理性分析一下,也許他的目的就是想讓她孤立無援?也許選擇見好就收就恰好正中了他的下懷呢?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就是大難臨頭,斯凱爾頓覺得自己随時都有可能面臨生命危險,第六感告訴她目前不能單獨行動。所以,就算康斯坦丁真如那人所言是枚“定時炸彈”,她也不得不尋求他的幫助一起解決問題。
很快他們就回到了公寓樓上,康斯坦丁一改先前不近人情的态度給斯凱爾頓扔了一個蘋果,并說:“吃吧!吃個蘋果會讓你更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斯凱爾頓接住果子,毫不客氣地咔嚓咔嚓咬上兩大口:“這就是你對我的第一印象嗎?真悲哀。”
接着,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斯凱爾頓見到了康斯坦丁一位名為畢曼的友人。他負責幫康斯坦丁搜羅驅魔用的工具、武器以及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同時還負責搜集相關情報的工作。他特别喜歡蟲子,來的時候他帶了隻尖叫甲蟲,在看到斯凱爾頓的生面孔後就決定過幾天再弄隻蟲子過來。康斯坦丁把先前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了畢曼,而且康斯坦丁得出的結論是惡魔們想要重返人間,斯凱爾頓還被某種比惡魔更要可怕的東西給盯上了。盡管畢曼覺得沒有這種先例,但他還是照着康斯坦丁說的那麼去做。在臨走前,畢曼不忘給康斯坦丁一瓶早就備好的止咳藥水,并囑咐康斯坦丁照顧好身體——他确實是一位非常不錯的友人。
等到畢曼走後,康斯坦丁又馬不停蹄地要去找另一個重要角色。他們的行程很緊,以至于斯凱爾頓覺得自己坐車坐得的屁股疼。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暗,還下起了大雨,不像是一個好征兆。
查斯又問起康斯坦丁對自己的态度,他似乎特别糾結于這點,不過在聽到康斯坦丁把他當做自己得意的徒弟之時,他罕見地安靜了下來。康斯坦丁沒打傘,斯凱爾頓隻好淋着雨跟他走進了教堂——她好久都沒有去教堂了,在進入後隻得迅速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她能看見牆上有一副巨大的油畫,畫着耶稣被朗基努斯之□□死的景象,她隐隐覺得這在預示什麼,可惜她沒怎麼多想,注意力就被面前走過來的男人給吸引過去了。
“需要幫您拿外套嗎?”男人先禮貌地問過了康斯坦丁,再對斯凱爾頓說。
“不用。”斯凱爾頓抖了抖外套上的水珠,然後把它套在了身上。她的身後又走來了一位陌生的女士,男人同樣走上前去詢問。那位女士很瘦,身着黑色v領正裝,一雙杏眼炯炯有神,她的眉骨很高,上面有長長的褐色眉毛,她說自己有重要的事要見神父。斯凱爾頓覺得她有點兒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她了。
“先來後到。”
康斯坦丁對所有人都嘴下不留情。
“看來你不管在哪兒都這麼無禮。”女士似乎早就與康斯坦丁有過節,以至于她用匪夷所思地語氣回道。
油畫下是一個巨大的壁爐,火焰在裡頭燃燒。那位重要角色正站在壁爐前等着他們,他的背後隐約顯現出一對正在緩緩張開的羽翼豐滿的翅膀。康斯坦丁見狀沒再說什麼,而是向一旁走去。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孩子。”那人漫不經心地說。
“還在用你的全視之眼在監視我嗎,加百列,”康斯坦丁回複,“我真是受寵若驚。”
加百列聞聲轉過來面對康斯坦丁,他張張嘴,在猶豫要說什麼。斯凱爾頓為他天使的身份感到震驚,她似乎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天使。加百列的模樣讓她看不出性别,不過天使并沒有男女性别之分。他的顴骨突出,打扮倒很是中性,一頭短短的金色卷發,額頭右邊垂着一撮劉海,他和多數人一樣都是一身黑色正裝,藍色的襯衣領露了出來,脖子上系了一條暗金色的領帶。
“我倒是能跟你說說,牧羊人是怎樣指揮羊群,讓最任性的羊群也乖乖聽話。”加百列不太喜歡康斯坦丁這個态度,不過他很快晃晃劉海,淡然一笑,“但這聽起來或許不太真誠。”
康斯坦丁趁說話的空隙轉身就坐在壁爐前的單人沙發上,然後再簡略地向加百列描述情況:“我最近看到了一些異常的靈魂出現,她也是,受到的影響很嚴重,也許你能考慮再寬限一些時間。”他說着說着又忽然起身,目光投向斯凱爾頓,“我這段時間可以給你們幫幫忙。”
“你還在為了上天堂積德嗎?”加百列戲谑地看着他,笑容中看起來有幾分嘲弄。
“那麼我送回去的那些地獄走狗呢?單憑那些就夠我進天堂的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是那樣就能上天堂的。”加百列用平和的語調說。
康斯坦丁有點惱怒了:“為什麼,我對上帝的侍奉還不夠嗎?他想要我怎樣?”
“不過是老一套的那些——自我犧牲、信仰,比如你今晚帶來的那個生面孔,我敢肯定她在這些方面比你要幹的好。”加百列看向斯凱爾頓的背影,斯凱爾頓在他們談話期間并沒有傻傻地等在那兒,她在這裡四處閑逛,過道兩旁的書櫃上擺滿了書,她随意取下一本或兩本翻看着。
“天啊,我當然有信仰。”
“不,不,你是心知肚明,”加百列立馬打斷康斯坦丁的反駁,“這兩者是有區别的,你早就見識過了。”
“我自己從來沒想見識,這個詛咒與生俱來。”
加百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康斯坦丁看,仿佛要到對方的靈魂深處:“是天賦,約翰。那個女孩,她跟你一樣,是你自己為了自私的用途把它浪費了,她也在逐漸變成這樣,可能總有一天也會變成你這個下場;但是她和你又不同,我負責傳達上帝的旨意,曾為古時的人們預告耶稣降生、為他們吹響号角宣告審判日的來臨,但是她讓我感覺非常奇怪,我感受不到她的生命線,或許她往後會是一個特别的存在。”
“夠了,我真不敢信你能說出這種話來,雜/種,你在預測一個小女孩,今後也許會下地獄?”
“她和你很像,約翰,自私且自負,但至少她對待你口中的‘詛咒’時與你的态度不同。”
“我給小女孩們驅魔,那又是為了誰?”
“你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你自己。為了重新獲得他(上帝)的好感。”加百列又露出像是很了解康斯坦丁的笑容來,這讓康斯坦丁徹底暴怒了。
“不可能的規則,無休止的規定,誰能上天堂、誰又下地獄以及各種理由……”他把講台上的一本聖經給狠狠扔下,然後走到加百列的面前,“你根本不了解我們,該下地獄的人是你,你這個雜/種。”
斯凱爾頓被這種聲音吓到了,她向外探出腦袋,看見康斯坦丁正頹廢地坐在沙發上,低頭沉思,天使加百列半蹲在他身旁,語重心長地“開導”。加百列注意到斯凱爾頓後,起身不緊不慢地向她走來,到斯凱爾頓跟前後先是摸了摸她的臉龐,緊接着是頭發,最後再牽起她的手掌說:“你跟約翰很像,但是你還有救。天賦所在是上帝賜予你的恩賜。好好珍惜它,唯有這樣上帝的榮光才會顯現。”
被天使觸摸的感覺很奇怪,又有點兒奇妙,就像世界上第二個自己站在面前,渴望着對方的理解那樣。眼前的加百列集合了男性的英氣和女性的陰柔,一想到他是秉承上帝的旨意,由光芒締造成的神聖、聖潔的靈體,斯凱爾頓就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不敢随意動作。
斯凱爾頓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教堂的,心中隻是飄飄然的,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在門外等着康斯坦丁了。先前的那位女士也在那兒,她的情緒不太好,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不時地用手帕抹一下眼角。雖然偷聽不太道德,但斯凱爾頓之前在閑逛的時候還是因為好奇忍不住去聽了一會,因此她知道那位女士叫安吉爾。她在為葬禮的事煩惱,好像是某位親人自殺了,可按照教義來說自殺者不能舉辦天主教葬禮。
過了一會,康斯坦丁終于出來了,他不悅地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甩下一句“他開的玩笑真要人命”的話後就不顧下雨天獨自一人怒氣沖沖地沖出去。斯凱爾頓搞不清狀況,她先是大喊他的名字,沒效後又跑上前要攔住他問個清楚,查斯也馬上下車追過去。康斯坦丁不耐煩地将他們甩開,他把煙狠狠扔下,擰開一瓶止咳藥水就仰頭喝下去,但由于喝得太急,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在搞什麼!?”斯凱爾頓追上來問,她不停地把淋濕的頭發給撥到一旁。
——Your time is running out.
(你的時間不多了。)
她無意間瞥到廣告牌上的廣告詞,恰巧康斯坦丁也在看這個,她好像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接着捂住了嘴。
肺病……癌?能緻死的應該也就這個了吧?
“别這麼驚訝,我不能死,至少不是現在。”康斯坦丁的一隻手撐在地面以支持自己的身體,他現在很是虛弱,且仍在咳嗽,隻能顫顫巍巍地把藥水往嘴裡送。可就在這時,一隻螃蟹碰上了他的手背,這惹得康斯坦丁眉頭緊蹙。
“兄弟,借個火?”有人問。
康斯坦丁從外套裡掏出一盒火柴要遞給那人,在他轉頭之際,那人突然變成一堆蒼蠅将他撞飛出去——真是趁你病要你命。
惡魔!
斯凱爾頓的反應很快,她趁康斯坦丁和惡魔搏鬥時迅速撿起一塊爛掉的标牌向惡魔揮去,每一次攻擊都把它由蒼蠅聚集成的實體給打散,期間還有蟑螂這樣的蟲子從下水道爬出,她隻好強忍着惡心一腳一腳地踩死它們。
“驅魔人,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惡魔突然轉換目标,朝斯凱爾頓沖來,“隻能怪自己倒黴,被他給拉過來墊背!”
這時,康斯坦丁突然搖了搖先前從畢曼那兒得到的尖叫甲蟲的盒子,甲蟲發出難聽的叫聲,惡魔的身體忽然就被這聲音給沖散了。見這東西有作用,康斯坦丁很快想好了對策,他拽着斯凱爾頓跑去路中間,絲毫不顧路上車來車往。惡魔也跟着飛了過去,康斯坦丁稍稍一轉身,它就狠狠撞上了一輛車的擋風玻璃,以至于玻璃上全是蒼蠅的屍體——估計這車不能再開了。
“這很刺激,但你稍微不注意我們就要被車創死了!”斯凱爾頓借着空隙立馬跑到人行道上,她的腿有點兒軟,同時也非常想洗澡,“為什麼惡魔都要你的命?”
康斯坦丁憤憤地踩了好幾腳蟲子,又一腳把那隻螃蟹給踢走,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也許是因為我把那群狗/娘養的全送回去它們該待的地方了吧。”
“地獄?”
“啊,大概是吧。”
“ 真有意思,跟我說說地獄長什麼樣吧。”斯凱爾頓少有地笑了,或許查斯說得對,有時候和康斯坦丁聊天确實很有趣。
“我保證你去了一次後絕對不想再去第二次,地獄看起來就像是我們這個世界毀滅之後的樣子。”
“能想象到,”斯凱爾頓遠遠看見查斯氣喘籲籲的身影,她跳起來向他揮手,“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天使與惡魔的庇護城——酒吧。”
康斯坦丁又悠閑地給自己點上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