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館的時候還早,往常這個時間裡面于大夫還在診治病人,這會兒裡面卻沒有一個人。
他搬了個小闆凳坐在門前,屋裡藥童正搗藥。見到小六幾人如猜想中一樣狼狽回來,他咧開個幸災樂禍的笑。
小六沒好氣看他一眼,背着人,擡腳跨過門檻喊道,“來不快來瞧瞧,别坐着了。”
于大夫呵呵一笑,等着祝光進去後才不緊不慢的端着闆凳回到裡頭,來到隔間裡,單手捏着陸飛白的臉左右瞧瞧,意料之中的情況沒有惡化。
他才對着一旁的兩人數落道,“我就說你們這一趟要白跑,折騰不輕吧。”
小六不喜歡這個知曉她身份的于大夫,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的确被抓住了把柄,現在的處境很被動,所以在這裡這麼多天還沒與于大夫主動說過話。
小六偏頭看一眼祝光,見他情緒低落,沒有說話的意思,還是主動問出了她們現在迫切想要知道的問題,“他怎麼樣?”
他們萍水相逢,甚至他的遭遇都隻是從旁人那裡聽到的。
但陸飛白的命她可以一開始就不救,既然決定要救,那就不能讓他因為自己錯誤決定而出事。
于大夫又裝模做樣的扒開他的眼皮,一番動作下來才說,“沒事,和早上一樣,還是昏迷着。”
一旁立着的兩人心中皆是松了一口氣,沒一會兒祝光又不聲不響的離開的醫館,到了飯點也沒回來。
小六看着剩下給祝光留着的餅子,起身要去四周尋找,總不會就這樣離開吧?
麻煩可是祝光要求帶回來的,雖然小六自己沒有阻止,但不能完全把責任丢到她身上吧。
為了不讓自己一人扛起陸飛白這個“負擔”,小六心中不自覺給自己的行為找好了理由,甚至還在盤算着找到祝光後該如何罵他不負責。
可就在她掀開厚重的棉布屋簾,那一瞬寒風灌入屋子,還有小六的衣襟。
“幹嘛呢?大冬天的吃飯出去幹啥?想凍死我!”
在于大夫的大聲叫嚷中,小六放下屋簾,隔絕了裡頭的融融暖意。
映入眼簾的是白雪飄飛,已經在原本的黃土地上鋪了薄薄一層,屋檐,欄杆,樹枝都被覆蓋。
如夢似幻,南小六看得有些呆愣。
南山沒有雪,她隻聽過,那是如柳絮棉花一般雪白輕盈。
小六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冷意從指尖傳遍全身,在落下後被手心的溫度迅速融化,凍得發疼,但她沒有收回手的意思。
這可是雪啊!
小六擡頭,灰暗的空中潔白的雪花片片飄落,人間難得。
以至于她忘記了出來的目的,蹲下身捏出一隻小蛇和一個雪團子。
站在牆邊當雕像的祝光看她玩的這麼開心,心中莫名有些釋懷,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到小六,在雪裡比劃着畫了個魚。
小六感覺到有人靠近,卻不願意讓出這片雪來,蹲在原地給自己小蛇加粗加長。
蛇越來越長,她移動腳步,祝光站在蛇尾那頭,有些礙事,小六用肩膀輕撞了一下,“走開,這邊的雪都是我的。”
祝光聽話換了地方玩,沒有遠離,就正對着小六隻距離幾步。
“你這是做的是那隻妖寵?”
小六聽見祝光的問話停下動作,低聲道,“沒有……就是普通的大蛇。”
聲音含糊在嘴裡,隻能依稀讓人知道她在否認。
她不再去堆那條雪蛇,擺弄起了一邊的雪團子,剛給雪團子添了點雪,又聽祝光問,“這什麼?兔子?”
小六停頓一刻像是在思考,随後點了點頭。
她在幹什麼,居然在做伯奇,那個害人無數的大妖!
小六有些慌亂的收回自己凍得通紅的雙手,抱在懷裡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祝光見自己掃了她的興緻,想了想提起了那條隻見過一面的小蛇,“你那妖寵很久沒有看見,現在怎麼樣了?”
小六站起準備離開,“前不久犯了錯,還在反省。”
意識裡的黑龍窺探着他們
祝光也跟着起身,“是,妖不通人性,殘暴嗜血,犯錯是需要嚴加管教……”
小六沒有理他,走幾步想要進屋,她想起了自己出來的目的,本來想着祝光不在就把他那份餅子也吃了,誰知道居然碰上了下雪,耽擱了。
“小六,是不是隻要殺遍世間妖怪,就可以護所有人安甯無憂。”
不知道他這個想法從何處起,小六心瞬間沉到谷底,她下意識反駁道,“不,妖殺不盡……我是說就算殺光了妖,他們還會為窮苦而憂心,為吃不飽穿不暖而憂心,屆時你還要為一一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