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就是香水吧。
“我衣服上有髒的嗎?”江映舟看見她的動作,問她。
齊娓張張嘴,瞎找理由:“啊我剛看走眼了,以為有髒的,但……但好像沒有。”
江映舟點點頭,不說話了,将車開動。
頂燈熄掉。
開上大路,江映舟再确認:“東灣公館?”
“嗯,正門就好。”
“好。”
副駕駛這個位置,齊娓其實不太熟悉。
從小到大她沒坐過幾次副駕,尤其是在車裡隻有兩個人的時候。
今天才第一次覺得,這個位置和駕駛位真的很近——好像是句廢話,要不為什麼叫副駕駛呢,至于今天有這個感受是不是因為開車的是江映舟,就不知道了。
她把雙手擱在大腿上,沒意義地摸骨節。
距離是近了,但是她也尴尬了。
真的尴尬了。
車裡那麼小的空間,兩個人,一句話不說,很幹啊,比撒哈拉還幹啊。
明顯江映舟也這麼覺得。
她在一個紅燈前停下來,紅燈顯示還有83秒,對開車人來說很漫長的一個數字,而她沒了集中精力去做的事情,思維松下來,察覺到空氣的緩滞了。
路燈讓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她想了想,伸手把電台點開。
配着抒情曲的英文詩化成溫水流淌出來。
她揉揉胃,目光略過齊娓看路邊綠化帶裡的花,視線收回來的時候,說:“你的口語很好聽。”
自然而然想到了。
“謝謝。”齊娓回。好歹第一呢。她有點小驕傲。
江映舟順着話題往下講:“你為什麼練英音?”
“你更喜歡美音嗎?”齊娓以為她這樣想法。
嗯?江映舟笑:“不是,我也比較英。”
“啊這樣,”齊娓用指尖戳自己大腿,“沒什麼理由吧我,應該……應該是因為我第一個外教是英國人,特重的倫敦腔。”
“後來大一點覺得其實美音也挺好聽的,但都養成習慣了,就懶得改了。”
說完,齊娓把問題抛回去:“你呢?”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稱呼江映舟為“你”,她這都緊張,莫名其妙。
江映舟指節在方向盤上敲:“和你一樣。”
說起話時間過得快,她話音剛落,紅燈進入最後十秒的倒計時,她便收了話,專心開車。
電台裡換了一首英文詩。
輕微的推背感,齊娓偏過頭去摸到臉上燙,借着窗玻璃的倒影,她能看見江映舟模糊的輪廓。
“其實,我們還見過一次。”她突然說。
指她認識江映舟的那一次。
江映舟快速看她一眼,眉頭輕皺:“是嗎?”
“嗯……”齊娓拖長語音,“也不算見面吧,隻是……隻是我單方面看見你,但我當時還不知道你呢,剛剛才想起來……”
她是真不擅長模糊話語,臉更燙了。
“這樣,”江映舟常用這兩個字回複,“什麼時候?”
“大概……兩周前吧,你站在食堂門口看夕陽。”
“原來是那天,那天的晚霞确實好看。”
看來你真的沒有注意到我。齊娓終于能回答這個星期以來每天問自己的問題,但并不沮喪,因為她現在知道,江映舟比這還要更早認識她。
她翹翹嘴角,又開始摩挲安全帶。
然後沒有預料地聽江映舟說:“到了。”
她神遊回來,發覺江映舟已經把車停到了路邊,再裡就是她家小區的大門,很低調的設計,但光大門口就價值不菲。
怎麼忘了剛才那個紅燈就是最後一個。
得下車了,齊娓解開安全帶,道:“謝謝你。”
沒有看着對方的眼睛說,因為她覺得那樣也太正式了吧,挺奇怪的。
江映舟盯着她的後腦勺:“不用謝。”
“有機會再見。”齊娓開門下車,和她道别。
“再見。”
下車後齊娓沒有搞目送那一套,畢竟她們現在還不太熟,杵那兒,也挺奇怪吧。所以她下了車就轉身往小區走,背挺得特别直。
剛走兩步就收到成宜的微信:“到家了沒?”
“下車了,小區門口。”
下一秒微信電話就打過來了。
她接起來,回頭看,看見那輛邁巴赫剛起步,緩緩開走。
江映舟單手扶着方向盤,繼續聽電台的英文詩,她胃一點兒也不難受了,隻是因為晚上沒太吃,空的,她餓着不太容易睡着,于是決定去家附近打包一份海鮮粥。
幾分鐘後到店門口,停好車,進店裡點好餐坐位置上等,大概因為早已過了飯點,她沒多久就提上袋子出店門。
打開車門坐進去,她把袋子放到副駕。
但剛放下,看到座椅的縫隙裡似乎有東西。
她伸手拿出來,發現是一支唇釉,底部的标簽是:“鏡面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