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舟和甯越靜默無言地在客廳待了十五分鐘。
江映舟依舊坐在原處,沒有動作,隻是雙手不再描繪甯越漂亮的臉頰,而是拿出手機,側身看今日的推送。
甯越趴在她膝頭,淚水将她的褲子浸透,卻始終也沒走,下巴埋在臂彎裡,肩頭因為情緒起伏上下顫動。
像一隻被從高樓扔下的飛蛾,慌張展開自己的翅膀。
感覺到她的無措,江映舟有些抱歉。
原本今天沒有打算和她說這些,和她的關系自然淡下去就好,但聽見她又一次把江映舟的朋友看得比江映舟更“重要”,江映舟隻有無奈了。
所以覺得,會不會,告訴她一下才比較好呢?
沒想到這讓她真正下定決心了。
江映舟關掉手機,低聲喚她:“甯越。”
甯越腦袋沒動,掀起眼皮望着她。
眼眶紅透了,也有點腫了,原本淺淺的小開扇雙眼皮似是變成動刀之後還沒消腫的大平行雙,眼白濕潤的,倒映出客廳頂上燈光的影子。
向上看的時候眼珠被遮住一半,顯得可憐巴巴的。
江映舟又有些不忍了,但不是想回頭,隻是在想要如何讓她不那麼難過。
“我沒有在質疑你對我感情的真假,”江映舟緩緩開口,“而應該是我們對‘在乎’的理解不同。”
甯越又蹭一把她的腿,軟軟開口:“哪裡不同?你講給我聽,我試着改呀……”
“在我問你那三個問題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
抽抽鼻子,甯越明白了。
她前女友和她分手的時候,說她太以自我為中心,隻從對方身上索取情緒,而不給對方同等的回應,順了她三年,最後終于受不了,把她甩了。
拉黑删除跑路一條龍,像是早有預謀。
當時隻看見對方的絕情,她從未認真去複盤過那段感情。畢竟傷心難過和“下一個更乖”的想法交雜,亂得她無暇去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對方說的那樣。
這下好了,沒複盤沒改正,遇上下一個心動的,照樣在這裡被人嫌。
足夠你後悔的。
不太愉快的記憶回返大腦,甯越的眼淚再往外湧,她抽抽噎噎的:“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改正好不好?江映舟,我可以為了你改的呀……”
江映舟的褲子洇濕大片,她目光落在甯越的鼻尖上,搖搖頭:“甯越,不需要。”
不需要。
江映舟不喜歡讓别人為了自己改變任何。
這樣回答,甯越徹底知道她的想法了。
卻不想順着她的想法走,睫毛一落,不再看她的眼睛,仿佛這樣就能逃避掉她的“絕情”。
“我們……”江映舟再度開口。
甯越倏地從地上起來,跑了。
“媽媽,飯什麼時候好呀?我餓了呀~”她擦着眼淚往廚房走,留一個背影給江映舟。
“馬上啊,你叫映舟來吃飯了——哦喲這是怎麼啦?怎麼眼睛紅紅腫腫的啦?”
“刷視頻看到有人救助殘疾狗狗,感動成這樣的啦~”
她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因為距離而聽不太真切,乍一聽,和剛才江映舟進門時無甚兩樣,都是軟而嬌的,但把她的尾音在耳廓上一繞,就能聽到濕漉漉的委屈,被淚水浸過的。
江映舟垂頭看茶幾上的咖啡豆,将話咽下。
起身,去餐廳。
晚飯時候甯越跟什麼都沒聽到過似的,依舊笑着叫她映舟,甯教授有些懷疑,旁敲側擊問她們是不是吵架了。
不過“吵架”一詞對江映舟和甯越來說似乎有些不适配。
“沒有呀。”甯越夾一塊糖醋小排,若無其事道。
“真的沒有呀?”甯教授夾給江映舟一塊清蒸魚,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喏映舟你嘗嘗我新學的魚。”
江映舟端碗接過,嘗了之後真心實意地反饋說好吃。
甯教授笑着誇她嘴甜,再看甯越看見她現在似乎是真沒有什麼憋在心裡的樣子,于是不管她二人到底怎樣情況,自己喜滋滋地品嘗好不容易下廚一回做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