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公子，看你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公子在外頭養了女人，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馬昆扇柄指着敖丙，臉上挂着“你怎麼知道”的驚愕表情。敖丙笑了兩聲神色僵硬起來，哪吒雙眼瞪得溜圓。鲛兒面上沒有什麼波瀾，右手卻覆上了圓潤的腹部。馬招娣手裡的湯匙“哐當”一聲跌落在湯碗裡，姜子牙怒而重重拍了一下桌案。馬招娣急忙撫上姜子牙的胸口，“相公，你先不要激動。或許當中有什麼誤會呢？”她扭頭看向馬昆，“你有沒有問清楚啊？”

馬昆拱手道，“來人有家主随身玉佩為證。這塊玉佩是伯公親手設計，請來能工巧匠制作而成，是孤品。小侄也請人給她診斷過，的确有了身孕。而她所述的與家主歡好的日期，也與家主當日的行程吻合。人現在安排在福伯宅院，等家主處置。”

鲛兒沉聲問道，“此事可有旁人知曉？”

“主母放心，愚兄明白茲事體大，已将消息封鎖了起來。”

姜子牙喘息一聲，右臂一擡指着哪吒，“去把你果果哥給我叫回來。讓他立刻跪倒我的面前來！”

鲛兒叫住哪吒，俯身一拜，“爹娘，到底是姜郎房裡的事，可否讓媳婦做主？”

姜子牙看了一眼鲛兒隆起的肚子，想了片刻點了點頭。鲛兒行禮退下，搭着敖丙的手邁出了門檻。站在廊下，鲛兒嗅了嗅花香，吩咐敖丙備車，自己則是沿着回廊繞去了姜淑祥的房間。

敖丙趁備車的功夫傳信給姜伋，姜伋收到消息立刻趕了過去。待他到達福伯宅院，敖丙已經候在了門口。敖丙見到姜伋立刻迎了上去，姜伋腳步未聽步履匆匆地進去。敖丙跟在後面，不想姜伋卻在大廳門外突然停下了腳步。敖丙不解，姜伋嘴角向上一斜，揣手在袖靠在門前的大柱上，“沒事，看戲。”

大廳内，鲛兒從旁邊小幾上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後，淡然吩咐跪在她眼前的素衣女子，“擡起頭來。”

女子依言，緩緩擡起頭來。鲛兒冷眼打量，就像在看一顆白菜，“确有幾分姿色。”女子嘴角一彎，隻聽鲛兒又道，“不過憑你這幾分姿色，還不足以令我們家主與你有肌膚之親。”

女子面上謙恭，眼神卻漾着一波得意，“夫人可能不知，我與姜伋……”

鲛兒絲毫不在乎地截過女子的話語，“不就是少時定下過婚約嘛。那又怎樣？我可是姜伋明媒正娶從大門擡進來的正妻。與他結發多年，他什麼口味還有誰比我更清楚的？”

女子眉眼一彎，索性站了起來。“夫人若當真不顧及那紙婚約，又何須給我來上這麼一個下馬威呢？”

鲛兒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髻上流蘇顫動發出泠泠脆響，“你連我們家的門都進不來，我吓唬你幹什麼？”

女子上前兩步右手覆上自己尚算平坦的小腹，“我腹中可有姜伋的骨肉。”

鲛兒娥眉揚起，站起來支着身子走到女子面前，盛氣淩人，“我懷的才是姜伋名正言順的子嗣。”

姜伋在廊下看得津津有味，不時還和敖丙品評一番，弄得敖丙在一旁直翻白眼，幹脆坐到台階上低頭裝作很認真的樣子看地上的螞蟻搬家。蓦然兩雙玄色長履步入視線，敖丙擡頭，見姜子牙和武吉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了院子。他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正要行禮卻被姜子牙擡手制止。敖丙心頭一陣忐忑，因為素來溫和有禮的姜丞相正凝着一張臉盯着他家公子，而一向機敏過人的公子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兀自靠在柱子上笑得歡快。

站在姜子牙身邊的武吉清楚地感受到從他這為師尊兼姐夫的身上不斷地冒出陣陣寒氣。他看了一眼雙肩不時地抖上一抖的姜伋，深覺自己作為姨父應該幫一幫這個外甥。于是武吉低了低眉，很是仗義地輕咳了一聲，喚了一句。姜伋聞聲回頭，見到姜子牙和武吉立于中庭，立刻整肅儀容降階相迎。

姜子牙叫了聲起，嘴角勾出一圈泛着冷意的笑紋，“何事令吾兒這般開懷？”

姜伋無聲一笑算作回答，恭敬得體地詢問姜子牙因何來此。姜子牙眼睛微眯，武吉道，“師父帶着我去拜訪一位隐居岐山的賢能長者，回來的時候師父說想來看看福伯，我就陪着師父過來了。”

姜伋聞言大禮謝過。姜子牙環視一眼庭院中錯落有緻的盆栽，眸中墨色濃稠不化，“記得福伯去世時，你悲痛不已。為父還擔心你會因孺慕之情而傷了心神。今日看來，你倒是振作的很快嘛。”他向前踱了兩步，眼角瞟了瞟廳裡劍拔弩張的兩個女人，輕笑道，“你房裡很熱鬧啊，你的生活比你大哥寫的話本還要精彩吧。”

姜伋垂臂低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姜子牙驟然回首，嚴厲視線逼視姜伋，“你長大了，爹管不動了也不想再管了。隻是爹有句話你要記住，我姜家向來都是夫唱婦随，無納妾一說。你的妾室及其所生子女，爹不承認，爹也見不得任何有辱家門的事發生。”

姜子牙衣袖一拂大踏步離開，姜伋甩袖下跪急急辯解留住姜子牙腳步，“爹容禀，孩兒不曾……”

廳内猝然拔高的争吵之聲打斷姜伋話語。循聲望去，目睹鲛兒被素衣女子推了一把，身體急速向後倒去。姜伋跳将起來沖了進去，正見鲛兒倒在坐塌上，茶水潑灑出來，茶盞滾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