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也是,我倒把這事給忘了。”姜伋贊揚了鲛兒一句,獎勵地點了點鲛兒的鼻尖,複又擔憂道,“長姐的婚事一拖再拖,開頭便有諸多的不順,這往後……”姜伋頓住話語,稍微拉長的音調伴着一聲長長的歎息。
鲛兒安慰姜伋道,“婚期拖延正應了那句好事多磨。再說了,先苦後甜,也是吉兆啊。”
姜伋挑了一下鲛兒的下颌兒,“你說的話總是能甜進我的心坎兒裡。”泰山府君賜下的安神湯這時發揮出了效用,姜伋困意襲腦,抱着鲛兒沉沉睡去。鲛兒害怕姜伋夜間發熱,不敢睡得踏實,幹脆陪守在姜伋身側,一夜未眠。次日,泰山府君來探望姜伋,瞥見鲛兒臉上的黑眼圈,生了憐意,遂吩咐将神農谷送來的阿膠賞給她。姜伋大感惶恐不敢接受,“神農谷的阿膠素來都是王後獨享,臣婦豈可僭越領賞呢?”泰山府君擺了擺手,稍微拉下了臉,“區區一碗補藥,本君賞便賞了,難不成泰一還會為這點小事與父親翻臉不成?何況,若要較真起來,你在這間殿閣養病,已經是僭越了。”
冰魄悄然入殿,與泰山府君和姜伋行禮過後,将阿膠奉至鲛兒面前。鲛兒望向姜伋,得到姜伋的準許後,才屈膝道謝,伸出雙手恭敬接下阿膠。泰山府君留意到鲛兒這個動作,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起了冰魄,“灼華怎麼遣你過來了,淩虛閣沒有婢仆嗎?你是冥界重臣,灼華還不至于這般沒有分寸吧?”
冰魄躬身道,“禀君上,王上雖寬大為懷願意寵信王後,也準許臣可在休沐之時來淩虛閣陪伴,但淩虛閣的禁制并未完全解除,王後仍不得婢仆侍奉。再者,王後得知君上是降恩于公子之妻,故而王後特意派臣過來,以示尊重。”
泰山府君眉梢一動,面上露出意外之色,“灼華不久前還獨自去了陽間一趟,我還以為泰一已經恢複了灼華的全部尊榮。”
冰魄垂下了眼眸,臉色黯淡了兩分,“據臣所知,當日王上歇駕淩虛閣,隻是吩咐王後可以獨自遊園,但并未準許王後可以離開陰間。所以,王後此舉其實是違逆了王上的法旨。若非王後有搭救稚子之功,王上就算不以龍舌重罰,也必然是要賜下杖刑的。”
“這個泰一……本君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了。”泰山府君眉角抽動了一下,揮了揮手,“罷了,本君和伋兒說會兒話,你領着鲛兒去黃泉玩玩兒。本君記得灼華喜歡吃孟婆親手做的石榴糕,回來的時候别忘了給她帶上幾塊兒。”
“諾。”鲛兒和冰魄一道行禮退下,直到出了殿閣,鲛兒才拉住冰魄的手,小聲道,“我怕夫主這邊有什麼吩咐,就不陪你了。”
冰魄望了一眼四周,小心翼翼地與鲛兒耳語,“姑娘,君上既然把我們支開,可見不是來跟公子話家常,而是有要事準備與公子商議。姑娘若堅持在此停留,非但是違逆了君上的旨意,更會讓君上懷疑姑娘是有心刺探冥界政務,那姑娘的處境可就危險了,甚至還有可能連累公子的前程。”她見鲛兒驚恐得發起抖來,立刻握上鲛兒的手,故意大聲道,“姑娘說的是呢。石榴糕酸甜開胃解膩,公子食用大有裨益。”
鲛兒如浮萍一般由着冰魄牽扯,都不敢回頭再望一眼殿閣。泰山府君輕笑兩聲搖了搖頭,手掌翻出一盤切好的石榴放在塌邊的小幾上,“陽間石榴豐收,今早你父親特意送來的,說是你喜歡吃。整整送來了十筐,你娘讓你随便吃,不夠他們會再給你送。”他拈起一粒剔透紅潤的石榴籽喂進姜伋的嘴裡,“你在冥界履職之後,你爹娘每逢這個時候都會給你送石榴過來。今年比去年晚了兩天,但這是陽間節氣失調所緻,非你爹娘故意怠慢,你呀,就别耿耿于懷了。”
姜伋慚愧低首,“臣以家事煩君上清淨,臣實在有罪。”
“你我師徒,說這些太生分了。”泰山府君慈愛地輕輕拍了拍姜伋的臉頰,斂容道,“家常說完了,該談點正事了。雅卓本是今晨上路,沒想到在望鄉台站了一會兒後,卻突然提出了想在投胎之前再回桑部一趟的請求。”
“什麼?塔娜要回桑部?”西伯侯的表情很明顯的有些意料不到,“她為何走得這般匆忙?是我們的招待有不周之處?”
姜子牙解釋道,“子牙也擔心是不是子牙夫婦有失禮之處,所以特意問了一句。塔娜再三表示,侯爺和夫人待她如家人,她在西岐住的十分愉快。據她的說法,是桑部族長去世,需盡快選出新的首領穩定大局。塔娜身為先族長遺孀,按例必須全程參與擇選一事。”
西伯侯體諒地點了點頭。姬發道,“爹,塔娜傷勢雖然痊愈了,但法力并未全然恢複。桑部與西岐相隔遙遙,未免萬一,不如讓孩兒送夫人回去吧。”
西伯侯不明白姬發為何突然對塔娜的安危上了心,不禁蹙起了眉尖。姬旦斜睨着姬發,“二哥忽然這麼積極,是不是因為二哥的心上人在桑部啊?”
姬發皺眉脫口斥責,“胡說!淑祥人在瀛洲……”瞥見姬旦揶揄表情,姬發佯怒道,“你竟敢戲弄為兄,實在是太放肆了!”
“好了。”西伯侯出言制止姬發與姬旦嬉鬧,問姜子牙,“丞相以為如何?”
姜子牙道,“子牙以為,二公子的擔憂不無道理,但實在不必勞煩二公子親往。子牙以為,由小公子護送塔娜即可。”
西伯侯颔首允準,姜子牙下去傳令。待姜子牙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西伯侯看向姬發,肅聲問道,“發兒,告訴為父,你心裡是如何打算的?”
“不瞞爹,護送塔娜隻是順便,孩兒是想借此機會去北海正式拜訪姜伋。”姬發的眸中初現主君求賢的誠懇和禦下的自信,“孩兒以為,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