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祥閑閑地坐在姜伋面前,一手托腮,一手撥弄着琴弦,“你猜爹會怎麼想你?”
姜伋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心思深沉不擇手段吧,反正沒有什麼好話就是了。”
姜淑祥面無表情地挑了挑眉毛,從袖中掏出青玉流珠,貌似随意地扔給了姜伋。在旁陪侍的鲛兒視線觸及那珠圓玉潤通透翠綠的顆顆寶珠 ,立時愧悔滿懷地垂下了頭。姜伋把青玉流珠往邊上一擱,倒身枕上鲛兒雙膝,嗤聲道,“這青玉流珠我自小傍身,從來都沒給我帶來過什麼好福氣。我入冰室前,爹給我打了兜率宮的火符以作護身,我還是差點被凍死。可見這些靈寶靈符沒多少真材實料,還是唬人居多。”
姜淑祥不置可否,隻是俯身拿起青玉流珠,仔細地套在了姜伋的手腕上,“管不管用是一回事,長輩們的關懷又是另外一件事。卻之不恭,你便戴着吧。”
姜伋微微撅了噘嘴,臉轉向了别處。鲛兒低首捋了捋散在姜伋耳畔的一撮頭發,撫了撫姜伋的後背。姜淑祥微微一笑,逗弄了他們小夫妻兩句後返回了西岐。剛進丞相府,就有一團白絨絨地小東西嗖地一下蹦進了她的懷裡。姜淑祥定了定神兒,待看清楚究竟是團什麼東西後,姜淑祥戲谑地笑問道,“小兔兔,這回又是丢了什麼仙藥了?”
望舒一個筋鬥從姜淑祥的懷裡翻了出來,落地之時幻成了人形,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雷震子迎了上來,笑嘻嘻地說道,“淑祥姐姐回來得正好,我二哥也剛到,正在書房和師叔說話兒呢。”
姜淑祥微微彎了彎嘴角,流露出點點羞澀。望舒不悅地蹙了蹙眉毛,上前一步橫在了姜淑祥和雷震子之間,“你二哥是你二哥,淑祥姐姐是淑祥姐姐,怎麼能擺在一塊兒說呢。”
雷震子奇怪地盯着望舒,“有道是夫妻同心同德,為何不能擺在一塊兒說?”
“什麼夫妻?”望舒吓得眼皮直跳,一臉焦急地握上了姜淑祥的手,“淑祥姐姐,你真的嫁給那隻雞啦?這如何使得啊?”
姜淑祥抽搐了兩下眉角,雷震子的眼神越發奇怪。姜淑祥和姬發這時候掀簾出來,雷震子立刻迎了上去,指着望舒一臉不解地說道,“二哥,望舒星官說你是雞。”
姬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眉眼,神色緊張地望向姜淑祥。姜子牙眸中閃過一絲夾雜着惱恨的傷感之色,刻意抻開了嘴角,“糖糖,望舒星官有位朋友受了傷,想讓你幫忙給瞧一瞧。”
“好的爹。”姜淑祥爽快地答應,把望舒領了下去。姜子牙正要入内廂,一名侍衛進來禀報,稱百裡海攜妻雲氏在外求見。姜子牙厭惡地提了提袖子,吩咐道,“請他們去前廳喝茶,我更衣之後就會過去,别驚動了夫人。”
“我已經知道了。”馬招娣陰恻恻地聲音蕩了過來,把姜子牙吓了一跳,“你且去忙吧,我來招呼他們。”
姜子牙凝睇着馬招娣猙獰面容隻覺得心驚肉跳,下意識地上手翻着馬招娣的衣袖。姬發與雷震子及在場的侍衛婢仆皆習慣性地避開眼去,馬招娣臉頰通紅地拍掉姜子牙那雙狀似不安分的手,羞惱地啐道,“這青天白日的,你真是越老越不正經了。”
姜子牙懵然地皺了皺眉,待回過味兒來,立刻反駁道,“你想哪去了,我隻是想看看你有沒有把菜刀藏在身上。”
馬招娣沒好氣地瞟了姜子牙一眼,唇邊的笑容委實瘆得慌,“我沒藏菜刀,我藏了砒霜!”
前廳内,雲氏嫌惡地把茶水吐到茶杯裡,不滿地撂在了幾案上,“這個姜子牙真是目中無人,居然拿這等陳茶來招待我們!他也不想想,當年是如何巴結咱們家的。”
“巴結?”姜子牙攜着馬招娣姗姗進來,姬發随在他們夫婦身後。待慢悠悠地落座,姜子牙朝着百裡海夫婦冷冷笑道,“子牙愚昧,不知百裡夫人所說的巴結,是指我女兒帶過去的多出你們家聘禮三倍的嫁妝呢,還是我給你們家的用來鎮宅的孔雀神木?”
雲氏讪讪地接不上話,但瞧着馬招娣穿戴樸素半點不似高官貴婦,便暗自揣度姜子牙其實并非外界傳說得那赫赫揚揚,眉梢不禁挂上一絲高高在上的優越。而百裡海仰頭打量着端坐主位的姜子牙,心頭卻有些不是滋味。多年前他與姜子牙見過幾面,那時姜子牙不過是陳塘關的一介區區算命先生,然那通身的氣派卻生生地令他自愧不如。盡管他是馬家的債主,可馬老爺霸氣地一句“我們家不賣女兒”猶使他恍惚覺得百裡家才是弱勢的一方。今日再次相見,姜子牙早已高居雲端,那份高度他更加是難以企及了。想到這裡,他不禁佩服起他母親的眼光。他母親生前斷言,姜子牙絕非池中之物,終于一日會飛黃騰達,與之沾親帶故的自然也能跟着得道升天。果不其然,連武吉一個走街竄巷賣菜的都成了将軍。虧得他好歹出身名門,汲汲營營了半輩子,到如今卻混成了市井布衣,說出來委實教人齒寒哪!
端坐在下首的姬發一直在觀察百裡海的神色,深覺此人身上皆是名利俗氣,沒有半點武将該有的豪爽。他厭煩的目光不經意間瞥見了雲氏發髻上的金玫瑰寶頂簪子,心念一動涼聲問道,“百裡夫人頭上的這支簪子很是精緻,怕是價值不菲吧?”
雲氏得意洋洋地舉手摸了摸,笑吟吟地點頭道,“這正是風華樓的精品,姜公子果然好眼力,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