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葵，别鬧。折騰這麼久，你不餓麼。”鼬将一碗荞麥面推到我面前。

我轉頭四顧這完全經不起大動靜的小屋，又摸了摸徹底癟下去的肚子，決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于是假裝咳嗽幾下，又跑去廚房換了一雙筷子，嚴肅道：“事已至此，那就先吃飯吧。”

吃完飯後，我繞着客廳走圈散步消食，看見老人正站在壁爐前，凝視着櫃子上的照片。我見狀走過去，指着其中一張照片中的紅發少年，好奇詢問：“這是你的兒子嗎？”

老人眼神柔和：“是啊……這孩子聰明又聽話，在忍術方面又很有天賦，所以很小的時候就上了戰場。戰争持續了太久，他基本沒怎麼回過家……後來戰争快結束時，我收到了他戰死的消息……”

老人的聲線有些不穩，她沉默了一會兒，再次緩緩道：“我記得很久以前，他還帶回來個姑娘，是他的戀人，年紀大概就和姑娘你差不多大吧，一頭極漂亮的金發，長相也很标緻……隻是後來，聽說那小姑娘也難産死了。”

“哎，說來我們可漩渦一族真是多災多難啊……自從渦之國滅亡後，四散的族人都想着背井離鄉能換來喘息偷生的機會，可誰能想到當年的那場戰争會那樣慘烈呢。”

也許是話題過于沉重，我一時也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看着照片中微笑着的少年，看着看着腦子中忽然靈光閃過——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就說他看起來為什麼如此面善，原來是因為他的眉眼竟然像極了我媽媽！

“他，他的名字是……”我用顫抖的聲音詢問。

老人沒有看我，輕輕說：“漩渦淩。”

在我的記憶裡，媽媽從未提過她的父母，她的家族。而在之前聽過的隻言片語中，也都印證了媽媽是孤兒這個事實。

可還是無法确定。

如果隻是因為長得像就認定親緣關系，那也太過牽強。畢竟世間相似之人何其多，若隻因為這個就草草定論，似乎也不妥。更何況，媽媽都已經……如今再糾結這個，又有何意義呢……

我沉默着，并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

老人卻忽然轉了話題。

“孩子，你和那個黑發青年……你們是戀人嗎？”

我感覺我的臉霎時燒紅了一片。

“呃，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呢？”我不自在地反問。

她看着我，輕笑一聲，又轉過頭去看照片，慢悠悠道：“孩子，你要知道，哪怕再能僞裝，一個人的眼睛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感情是不會騙人的……那個年輕人看向你的眼神……我不會看錯的，那之中充滿了愛意。”

我無言以對。

充滿愛意？鼬那樣冷淡的人？可能嗎？

見我不說話，她眼神中多了幾絲揶揄：“怎麼？是太驚喜了說不出話來？還是說你不相信我這老太婆幾十年的人生閱曆？”

我搖搖頭，卻被激起了求知欲：“那我呢？你剛才說的隻是他看我的表現，如果隻是單向的可不能作數吧？”

與年紀不符的，她頗為俏皮地翻了個白眼。“——你？每次你看到他時眼睛都亮起了，别說我了，隻要不是瞎子，基本是個人就能看出來。”

我終于敗下陣來。

“等風暴停了，我們就該走了。”我生硬着轉移話題。

“哦，是嗎？放心，我也不會多留你們。你們個個身手不凡，又在氣候這樣惡劣的時候專程來這個荒涼地方，自然不會是為了旅遊度假。”

她垂着頭，右手摩挲着拐杖頂上的龍頭，低聲喃喃：“也罷……沒想到運氣挺好，到了這把年紀，還能再看一眼後輩，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